青黛不知道，她只知道原來給男人剃鬍子是這樣曖昧的一件事情。
從前她給小五洗髮，這大爺也是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享受，她原想着沒什麼區別，誰知道剃鬍子要靠得這麼近啊！
她甚至能感覺到從小五身上冒出來的蒸騰熱氣，耳邊還有打鼓敲鑼般震天響的心跳聲。
可她是姐姐啊，比小五大四歲的姐姐。
青黛暗道自己不能輸。
她故作沉穩的開始給他剃鬚，手卻不聽使喚，抖抖索索得沒個章法。
最後還是小五握着她的手，帶着她颳了一道，她才總算掌握要領。
“姐姐，學會了嗎？”
“……會，會了。”
青黛磕磕絆絆，握着刀子重新開始，因爲沒做過，她總怕劃傷了他，小心得不行，人倒也漸漸忘了其他事情。
只專注於鬍子。
等到一張面孔變得乾乾淨淨時，青黛很有成就感地捧着那張臉左看右看，鼻樑高挺，眼窩深邃，薄脣，脣峯上還有粒小小的脣珠。
不是京城裏流行的那種秀雅公子，五官雖不精緻，卻足夠硬朗陽剛，帶有一點點的侵略性，十足的男人味。
青黛非常滿意。
可算不是乞丐臉了。
這般長相往東大街走一圈，保管有那識貨的小娘子給他暗送秋波。
青黛有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快樂。
“這樣多清爽好看，非要將自己搞得像是四五十歲，以後不準再那樣邋遢。”
“那樣顯成熟。”
“你要成熟做什麼？”
“因爲有人嫌棄我小，一直瞧不見我。”
青黛咻的站起來，扔什麼髒東西一般將手裏的剃刀扔在案上，轉身就要往出走。
可她哪裏走得出去？
蒙小五堵住她，小山一樣擋住她的去路。
青黛不似桑落那般弱柳扶風，相反，她是有幾分豐腴的。可站在小五面前，她就像是一株豔麗的芍藥，嬌小又風情。
“初次見你，我就喜歡你，覺得你好看，可你說我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瞧不上我。”
“現在我是威震一方的大將軍，真正的男人。”
“青黛你看看，我已經長大了。”
嘴比腦子快，青黛脫口而出，“看哪兒？”
小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裂開嘴笑，“姐姐，你想看哪裏都可以。我長大的地方不止一處……”
青黛紅着臉大聲指控，“蒙小五，你放肆！你竟敢輕薄我？！”
“我沒有啊。”小五更懵了，“你以前說喜歡壯碩威猛的，我現在就是，不信你看。”
他急於證明自己，來不及解衣服，兩隻手輕輕一撕，這身才買的衣服就變成輕飄飄的兩半，垂在他腰間。
而他塊壘分明的小麥色肌膚盡數呈現在她面前。
“你喜歡嗎？”小五問。
原來是看這個，可嚇死她了。
不是，這個也不能看！
“你你，快把衣服穿上。”
青黛背轉過身去。
蒙小五跟着她又繞回她面前，“撕壞了，你再給我買一件。”
“你還沒說你喜不喜歡。”
青黛使勁閉上眼睛，像是要連同腦海中的那一幕趕出去，她道：“喜不喜歡我說了不算。”
蒙小五固執地追問，“那誰說了算？”
“問你媳婦去。”
“你就是我媳婦。”
這兩句話說完，原本還燥熱的室內突然便冷下來。
毫無徵兆的，陷入了僵局。
蒙小五的臉沉下，肅殺之氣覆上來，那樣子叫人有些害怕。他沉默一會兒，纔開口道，“我以前說要娶你，不是假話謊話，是因爲我真的喜歡你。可是那時你總不相信。
我遇到你時太小，時機不對，沒有人當真。
後來呂獻陽……你受了傷，我心裏又疼又高興，還好你沒遇到好人，不然我該怎麼辦？”
“這五年沒回來，可你的動向，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不想你，青黛，我只是想淡化少年蒙小五在你心裏的印象，變成男人站在你面前。”
“姐姐，我父母兄弟都死了，蒙氏只剩我孤孤單單一個。今天我看到廬陵王幼子洗三，看着席上人人都有家有妻還有子，心中十分羨慕。姐姐，你能不能給我也生個孩子，也給我一個家？”
“青黛，生恆敬之，生恆愛之。”
“無論我是少年，還是男人，無論我是小五，還是大將軍。我對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
不想勾出他這一番話，青黛有些喫驚看過去，正對上他認真的眉眼，一如當年的少年。
不是不動容的，蒙小五是第一個說娶她的男人。
那時她滿心想要攀高枝，卻被現實傷得徹底。是他，爲她出頭被打得滿身是傷的少年，在她窗前，眼神真摯地說等他長大，就來娶她。
她告誡自己這只是少年的同情心。
可那時她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那樣真摯的安慰，也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地痕跡。
如今，他來兌現承諾了。
青黛低頭默默數着他的腹肌，輕輕問他，“可我比你大四歲……”
“我就愛姐姐！”
“我長得老，跟四十歲一樣，像大叔，我……”
蒙小五睜大了眼睛。
他感到上脣一陣疼痛，青黛攬着他的肩，正咬着他的脣珠！
直到鐵鏽味在兩人脣齒間蔓延，青黛才放開了他。可也僅是一寸的距離，說話時兩人的脣瓣甚至能碰到。
“姐姐可不是那麼好愛的～”
她就像個嬌軟多汁的水蜜桃，且嬌且媚，滿滿都是風情。
蒙小五哪裏經過這個，他一把摟緊了她。
他個子高，抱得青黛的雙腳都離了地，顯然是高興極了，抱着人轉圈。那樣快，那樣高，青黛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
她攬住他的脖頸，靠在他懷裏，感受他的蓬勃的力量。臭小子，給了機會他不逃，那就不要怪她辣手摧草了。
然而，有人比她更急切——
“姐姐，我想放肆。”
說完，他便重重地吻上來。
一切水到渠成。
唯一不協的便是那張架子牀。
也不知是哪個椽頭鬆動，一動便咯吱作響。
起先還只是輕微響動，如秋雨潺潺，漸漸便開始大了起來，晃得咯吱作響，一聲趕着一聲，歇不了停不下，響聲震天。
叫睡在隔壁的桃兒好生擔心牀榻會不堪重負塌了……
好在一陣摧拉枯朽的聲響後，總算熬了過去。
夜晚歸於安寧。
長鬆了口氣，桃兒披衣下牀，也不過是喝口水的功夫，那咯吱聲竟又起了。且比起頭一次，更高更快更強。
桃兒擡頭看了看窗外的朦朧月色，頭一次明白了長夜漫漫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