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些安靜。
幽雅灰白陶瓶斜插着幾支含苞待放的鮮花,配色清新淡雅,嬌豔的花瓣上晶瑩露水在搖擺晃盪着。
一番洗漱後,幸村用毛巾擦拭着溼發出來,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桌上的鞋盒,手上動作一頓。
光影聚合,他凝眸,片刻地回憶起午睡的夢境。
胸口仍存有微微的悸動。
“精市,有空過來茶室一趟。”房間門被敲響,打斷了幸村的思緒。
“好的,父親。”
幸村一家習慣性每天晚飯後,聚在茶室閒聊一天的發生的趣事,非常新穎的家庭互動。
今日幸村晚歸,會談也稍微延後了些。
“哥哥給我講睡前故事。”家庭會議散去時,幸村理繪拉住幸村的衣襬。
幸村健吾卻開口道,“爸爸有事要和哥哥說,明天再讓哥哥給你講故事。”
“今天是媽媽給你講好不好?”幸村香織耐心安慰小女兒。
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妹妹的頭髮,幸村柔聲道,“理繪醬,明天哥哥再陪你。”
一通操作下來,茶室終於陷入了寧靜氛圍。
“是有什麼心事嗎?”幸村健吾看着面前經歷過一番病痛的兒子,正是經歷過苦澀的離別,才讓他無比珍惜家人的相處時光。他鄭重其事說道,
“我也希望可以幫助到你。”
幸村和父親的關係亦師亦友,他們週日可以一起去音樂廳欣賞,可以拋掉輩分傾心交談一些想法。
所以幸村並不打算瞞着父親,他沉吟片刻坦誠道,
“有一條僻靜的道路,世人對此有些偏見。”
正如晨曦引起鳥鳴,繁花沾惹蜂蝶,“這條路對我來說,充滿了誘惑。我無力拒絕。”
“我要走這條路嗎?儘管他是艱辛的。”幸村擡眸看着對方,“父親,我有些許猶豫和茫然。”
選擇康莊大道還是偏僻小道,哪一條的選擇,纔是人生正確的道路。
“這樣啊。”幸村健吾緩緩道,他靜靜地深思了一會兒,開口道,“你現在還小,說一輩子還太早。”
“不過,年輕的好處就是,有的是試錯機會。”可以不斷突破圍困,拼湊出成長。
幸村健吾儒雅的眉宇閃過一絲釋然,“所以可以大膽無畏地嘗試,遵從本心就好,人活着,不是爲世俗而活。”
說着像是陷入了回憶,幸村健吾輕笑道,“小時候看魔術團表演時,你可是一直堅信地反駁那位魔術師,球不會憑空消失,只是被隱藏了起來。”
“是嗎?”
“所以一如既往地遵從內心就好。”
父母總是希望孩子在自己的羽翼下慢慢地,茁壯地成長。
兒子病痛的變故,並未讓幸村健吾收攏自己的羽翼,讓孩子更加謹小慎微地生活在無菌的玻璃罩裏。
比起縮短活動界限,幸村健吾更願意讓兒子不留遺憾地感受世界,全力去開拓求索。
翩翩自在地翱翔就好。
雛鳥離巢,翱翔於天際,羽翼可以肆意伸張。
向蒼穹的深邃處奔赴。
“自己的人生吶,哪怕到臨死去那一瞬,而選擇的正確道路,也不算晚。”
幸村抿脣點頭道,“我明白了,父親。”
那份心意由淡薄而濃郁,他會從心終始,不渝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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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晚安。”葉梧看着牀邊那一團地鋪,提醒了一聲便關掉了燈光。
窗戶月白光線照耀着,葉梧小心翼翼回到了牀上。
“吶,小梧你現在有談戀愛嗎?”突然一道關西腔聲線清晰響起。
葉梧睜開眼,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沒有,我還小呢。”
“沒有就好,談戀愛很麻煩的呀。”被窩中,宮侑扭動身子,十分高興道,“你要是談戀愛了,就沒空和我一起玩了。”
“所以是小治談戀愛了,導致你生氣了嗎?”葉梧直接思維發散。
宮侑粗聲嘲諷自己的同胞兄弟,“哈,當然不是了,那小子的臭屁模樣不配擁有女朋友。”
我看你也不遑多讓。
葉梧側身看向地面,耐心問道,“那麼,你倆因爲什麼原因吵架?”
除了空調工作發出持續的振動噪聲,房間陷入一陣靜寂。
良久,宮侑甕聲甕氣道,“他說,高中畢業後不打算打排球。”
隨即不由提高聲線,“這個叛徒,膽小鬼!”
“不就是ih亞軍,來年春高再戰就是了。”
“我一輩子都不想原諒小治!”他伸手將被子蓋住頭頂生着悶氣。
黑暗中,葉梧輕嘆一口氣,“你怎麼知道小治是因爲輸了比賽纔不想打排球了?”
宮侑一躍坐起,“肯定是!”
“小治的愛好是什麼?”
“喫飯和排球。”宮侑不假思索。
“你的愛好是什麼?”
“排球!”
“這麼一對比,阿侑對排球的熱愛,要比小治要熱烈些。”
宮侑抱臂得意地點了點頭,“那是當然了。”
“正是因爲小治的愛沒有你那樣熱切,所以他有別的道路要走,不應該阻撓他纔對。”葉梧循循善誘,
“你看,我小時候和你們一起打排球,後來選擇打網球的時候,你們不也是很贊同嘛”
“嘛,確實是。”宮侑摩挲下巴思考,卻還是下意識道,“但是,小治拋棄了排球,就是不可原諒!”
“阿侑纔是膽小鬼吧。”葉梧毫不客氣指出,“一直是兩個人一起朝着目標前進,以後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所以害怕孤單了。”
“我沒有!你偏向小治。”宮侑氣急敗壞,語氣中透露着一絲被看透的心虛。
窗外一陣風動,風林樹葉發出稀疏的簌簌聲。
“儘管我選擇網球,你選擇排球,小治選擇其他的,大家都在不同的道路上前進。但是隻要在各自的領域燦爛輝煌,不就行了,每個人都要獨特綻放,哪怕是雙胞胎也一樣。”
鳥同翼者而聚居。拍動相同翅膀的鳥兒,也終會聚在一起。
宮侑不爽,“小梧你在裝大人。”
“你仔細想想,咱倆都是運動領域,而且你打排球,學校友人以及對手,你都是那麼熟悉,這麼一算,你並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