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之下,一片血海,赤紅的漩渦在其間緩緩轉動,潮浪狠狠拍打着黑礁,浪聲裏是最原始的嗜血和瘋狂。
在非紅既黑的世界裏,一道青影靜靜飄浮其中,點點金光飄散周圍,濃黑的魔氣像是看見了天敵退散開,又像似不甘,在上方翻騰。
天上大雨驟停,無妄淵整個外圍已佈下陣眼,深淵上方凌空出現一道奇異的圖騰。
海沙閣主持着法劍,靜靜地注視翻騰不休的魔氣,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微笑。
狂刀宗主眉頭皺了皺,這裏刺骨的寒風將人吹得清醒不少,心中疑惑愈發地深。
粗糙的大漢來到方川寧身後,因忌憚着這一身修爲,人也顯得異常小心。“依閣主所言,這個陣法可以直接穿過魔氣擊殺守淵人。但無妄淵底下的大門,會不會因此破開?”
方川寧側過臉,俊逸的臉上浮出笑容,微斂着眸看了他一眼,道:“無妄淵大門存在五百餘年,豈能輕易破開。
狂刀宗主猶豫半晌,道:“那九亥已經入了無妄淵一整日,怎麼還未出現。”
方川寧眸色暗沉,不過轉瞬又一陣嘆息,看向前方。“你看,不過一日,這外圍的魔氣愈加濃郁,若不行此舉後患無窮。”
狂刀宗主面色一窒,隨而果斷道:“決不能讓魔氣再度涌出!”
方川寧微微一笑,擡起下巴,衝身後高聲道:“諸位修士,如今陣型已成,隨我一同開陣!”
隨着一道齊喝,三十九名派首長老齊圍在深淵上空,又遠離洞口,交錯而立。
方川寧笑容更深,正欲發號施令,遠方傳來一陣獸鳴!
一聲接過一聲的獸吼聲,夾着桀桀不斷的笑聲,越擴越大。
灰暗天際,狐面少年騎着虎面飛獸,手持大弓,帶着浩浩蕩蕩地妖獸魔修奔騰而來。
方川寧面色劇變,隨即大喊:“擺陣!”
一聲令下,三十九名修士開始結出法印。
狐面少年鬆開弓弦,火矢瞬間照亮黑夜,破空而來!一道倩影同時出現,衝向陣眼。
一切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方川寧反應過來,陣眼上已經少了三人。
海沙閣久不入世,自不知這批浩蕩的魔修大軍從何而來,倒是白象觀等人認出了來人,觀主怒斥道:“怎麼,長悅坊如今統領了古悲城嗎!”
狐裘女子的已出現在前,提着煙桿俯視着芸芸修士,身後羣魔鬨笑。
只聽女子帶着調侃的笑聲說:“方閣主佈下誅魔陣,三十九名化清境修爲通過此陣聯合一擊,堪比地仙自燃真元的全力一擊。我看方閣主不是想殺人,而是想替我們魔修把無妄淵大門撞開。”
女子聲音蠱惑,勾起了無數質疑。
結陣的手接二連三的頓住,三十幾名派首長老不約而同地看向方川寧。
方川寧面不改色,持劍淡淡道:“無妄淵大門沒那麼容易大開,倒是古悲城突然幫助守淵人,卻不知何意。”
“幫?”狐裘女子輕笑一聲,揚了揚煙桿,道:“你們中土修士在我的地盤肆意妄爲這麼久,我們魔修不過是來送件大禮!”
“小的們,給老孃把場子砸了!”
話音未落,狐面少年騎着飛虎,帶着浩蕩魔軍傾巢而出,直奔各處陣眼。
剎那之間,一道金雷直劈而下,直奔狐裘女子。
電光火石之間,兩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女子身邊,拉扯她躲過金雷!
“不悅人!”
“莊七!”
相比莊七,衆人對不悅人的出現更加詫異。
方川寧自是不陌生,冷冷看着不悅人,道:“不悅樓從不站隊,你身爲樓主,如今是要幫着魔修!?”
不悅人冷哼一聲,一手攬過狐裘女子的肩膀:“我孤身前來,自是私事。介紹一下,我內人!”
“內人!”方川寧詫異地看了一眼滿不情願的女子,“不悅人的夫人,竟是魔修之首,當真好笑。”
“還有更好笑的事情。”莊七冷笑一聲,手中驀地浮出兩柄法劍,高舉起來,“這兩把劍,眼熟嗎!?閣主不解釋解釋,海沙閣當初兩名通天境長老屍體,和他們的法劍爲什麼會在三途教的據點裏!”
莊七聲音洪亮,天上地下,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此話一出,魔修們登時發出嘲諷鬨笑,趁着衆人怔愣的功夫,一下攻進結界。
“休要誤導弟子!”方川寧厲喝出聲,“海沙閣兩名上任長老死於夷洲妖變,豈容你造謠生事!”
“那還真不巧!”莊七冷冷道,“我能夠劍鏡通靈,劍鏡裏這兩名通天境長老,不僅死在了三途教,渾身修爲皆被一柄幡杖轉換成魔氣,喚出招魂陣,這便是燕州之亂的開始!你說我造謠,那這兩柄法劍我從何而來!!”
海沙閣的長老們面色鐵青,法劍上海沙閣的標緻明顯,根本賴不掉!其他修士一邊應付着魔修的夾擊,一邊又聽着上方的質問,更是心神不寧。
片刻下來,半個戰場成了魔修的天下。
“法劍可以僞造,這些不過是阻止大陣開啓的陰謀。”方川寧面色不變,語氣不容置喙,“諸位修士請回歸陣眼,此番擊殺守淵人,日後史鑑上必將有爾等一筆!”
三十九名陣眼上,還有二十七名修士。
“開陣!”方川寧厲喝一聲,持劍衝向他們。
不悅人推開陸英,衝莊七怒喝:“你去救人,他交給我!”
此時陣眼上皆佈下結界,二十七名修士已快速結印,天空正中的圖騰已有華光涌現。
莊七瞳孔發紅,持劍就衝向無妄淵。
方川寧冷笑,“找死!”
無妄淵無人敢靠近,即便是陣眼,也是布在外圍十幾尺開外,靠着靈氣牽引才能匯成大陣。莊七要想保護九亥,勢必要去正中。那裏魔氣翻騰,根本不是一個人能承受的。
等莊七出現在無妄淵中間時,眼神已經赤紅,一聲接過一聲的咆哮充斥在耳邊,魔氣已經侵蝕身體!
討世劍也因這些魔氣,劍身散出隱隱紅光。
從外圍看去,莊七一席黑衣早就被魔氣淹沒,誰也不知人在裏面如何。
地上在打,天上也在打,魔修,妖獸,修士亂做一團。
在一片廝殺之中,正上方的陣眼裏,驟然升起一道巨大的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