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
十丈之外,莊七抱臂而立,衝羣人揚起脣角,就這麼一笑,衆人頓時打了個寒顫,不由想到前幾日,這人站在血海浮屍裏也是這般笑着。
也不知是天太冷,還是這笑容顯得太可怖,有人開始發抖。
恰在此時,一道聖光從後而來。
金衣弟子簇擁着“聖人”緩緩而行,衆修士紛紛退至兩邊,衝來人齊齊喚道“瑤祖。”
厲濯仙目光平淡,赤腳着地的一瞬,周遭殘雪即化,變成乾燥的沙地,周遭修士也瞬覺被一股暖意包裹,望向瑤祖的目光變得更加虔誠。
然而此刻,厲濯仙平靜的神色出現一絲裂痕,他的目光,定在莊七鐵腕上的那道紫色寶石。
見他如此,莊七擡臂轉了轉手腕,衝他吹了個口哨,“聽說瑤仙人分|身受創,情況不妙,
在下前來問候問候。”
一語話落,不少人面露羞憤,瑤祖爲護衆人,損傷了元神,已讓他們心覺愧疚,而今兇手竟找上門來,更覺氣悶憤怒。
周遭罵聲已起,厲濯仙充耳不聞,只是不動聲色的打量莊七。
如今他是以已分|身受創,暫且不敵劫萬生爲由按兵不動。
而莊七手上戴着劫萬生的第三隻眼,此時若要將他拿下,自己也須盡七八分力,還會被有心人察覺不對。
此時不能出手。
厲濯仙一瞬便下了決定,恢復淡然的目光,平靜道:“劫萬生有何目的。”
莊七聞言“嘖”了一聲,也不知在感慨什麼,隨即道:“魔尊說,欺負人沒樂趣,他可以晚一個月再開啓魔世大門,給你們充足的時間準備。不過,在此之前有個條件。”
此話一出,衆人先是一驚,隨之神色各異。
一個月,足夠他們做很多事情,畢竟魔尊出世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緩衝的時間。
這無疑是天大的好事,但提出此事的人,偏偏是莊七,一時所有人只覺氣悶難解。
厲濯仙並未表態,而人們臉上憤恨未褪,又多了一絲尷尬猶豫,氣氛驟然陷入凝固。
莊七將心思盡收眼底,勾着笑意,聲音慢慢悠悠。
“一個月時間,不多不少,足夠各大掌門將傷勢養好,而你們呢,也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到時候聯合這位聖人,指不定能一舉擊潰劫萬生。”
“到那時,魔世未現,魔尊身死,九州太平,你們可都是功臣。”
聲音不緊不慢,卻像把鐵鏟,將心思迅速挖出,一時間所有人神態各異。
莊七一掃而過,又將目光轉向厲濯仙,似笑非笑,“瑤族既要救世,大好機會可就在面前,您問都不問?”
一語而落,所有人看向瑤祖。
相較大宗門的猶豫不定,多數中小門派,都樂意談這個條件,相比仇恨,更樂意能多緩幾口氣。
厲濯仙靜靜注視莊七,此刻他想不明白莊七,更看不懂劫萬生。
在衆人的注視下,半晌過後,瑤祖終於開了口,“是何條件。”
“很簡單。”莊七勾起脣角,“打過我就行。”
羣人譁然,唯獨厲濯仙,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此話一出,派首弟子無不震驚,此番行經,已不能說是羞辱,只能說是大膽到異想天開,他們只覺聽錯了。
莊七目光掠向瑤族,勾起了脣角:“僅限瑤族弟子。”
一行人持着法器面面相覷,摸不着頭腦,而那羣派首掌門也覺不可思議,不用靈力,既與凡人沒什麼兩樣,拿什麼對抗?
厲濯仙沒將它視作玩笑,只是他想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見對方若有所思,莊七眯了眯眼,露出譏笑:“我可連靈力都不用,你們怕成這樣?”
一語未落,怒聲驟起,仇敵的譏諷在前,無人能忍,在一衆呵聲中,不少人已紛紛出聲請示瑤祖。
厲濯仙眼神沉了沉,莊七此番譏諷,完全是不給他思量的餘地,眼下若再不點頭,恐會生變。
下一刻,仙人擡臂,衆人皆靜。
他垂眸注視着莊七,音色發冷,“允你之約,但爾若敗,便是階下之囚。”
莊七聞言大笑一聲:“你能別說得像施捨麼,弄清楚,是我在給你們機會。階下囚?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語囂張至極,衆人氣的氣血翻涌,面紅耳赤,只恨不能親自上陣。
厲濯仙不再多言,眼神冷冷,只見他微微一擺手,身後弟子如魚貫而出,衝向莊七。
霎時,天地白雪之中,被絢爛的術法籠罩。
而在此時,一道青影,忽然出現在一座大殿之前。
這本是海沙閣主的寢殿,建的自是華麗精緻,與一衆石樓宮殿遠遠隔開。
此刻所有人都在往營門口趕,而這裏,只有一層結界抵禦,更無弟子看守。但結界是瑤祖親自所布,放眼過去,無人能破,自是無人會擔心。
但他們漏了一件事,便是那把可破一切結界的劍。
而這把漆黑的長劍,正靜靜飄浮在九亥周圍,乖巧得不像是一把兇劍。九亥眸光掠向面前結界,輕輕道了一聲“去。”
討世劍像是聽懂了命令,發出一聲輕嘯,直衝而去。
一剎那,結界頓時破開一個口子。
寢殿內,正在閉目養神的厲紅纓,驟然睜眼。
殿門應聲而開,地上倒映出頎長的影子,厲紅纓閃過一絲意外,隨即眯了眯眼,勾出笑容:“好青梅,想我了?”
“滾。”九亥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隨即目光看向他被烤着的雙手。
身旁討世劍感應到心思,直接朝厲紅纓一劈,晚上的鎖鏈無聲無息的碎開。
厲紅纓活動着手腕,饒有興趣地看着飄浮身邊的討世劍,抿脣笑道:“這把劍這麼聽話?我倒也想試試。”
九亥充耳不聞,側過臉,對身旁的討世劍輕聲道“可以了,你去幫他。”討世劍聞聲輕吟,轉過劍身,便衝向殿外。
九亥這才扭過頭,冷冷道:“走。”
厲紅纓挑眉:“你都沒說去哪,我怎麼走?”
九亥失了耐心,幾步走向厲紅纓,不等對方說話,直接拽着人,縮地成寸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