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悠將來龍去脈告訴他,忿忿地說:“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貪生怕死又自私,全然不顧我們同門情誼。”

    “心術不正,終究難成大器。回去之後,你將他的行徑上報長老,仙宗定會將他逐出去。”白十九眼神冷漠。

    到底是在一起相處了五年,以往李兆熹也曾對她多有照顧。即便是能將他逐出扶搖仙宗,謝桐悠內心也沒有多痛快的感覺,只覺黯然。

    她用纖長的手指撥弄着衣裙上點綴的小珠子,澀然地說:“是不是人終究會變?”

    白十九的眼神軟了下來,溫和勸慰:“也許他本性如此,不要多想了。”

    謝桐悠沉吟不語。李兆熹身負祕密,平時與大家不算很親密。莫非當年在鳳凰樹下微笑的少年,真的是裝出來的麼?

    白十九不想見她一直陷入被朋友背叛的低落,說:“這瘴壁很是詭異,我想不出打開的辦法。李兆熹是怎麼出去的?”

    光顧着自己難過,差點忘了正事。謝桐悠闇自批評自己,別人爲了救她身陷險境,她還在這兒爲了不值得的人耗神,真是太不應該了。

    “是關我們的那個女人打開的。”謝桐悠憑着記憶走到曾經裂開的瘴壁前,仔細查看,“應該就是從這裏打開的。”

    兩個人將那附近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卻沒發現什麼。

    謝桐悠有些喪氣地說:“難道只有她能打開?”

    就在這個時候,赤霄瘴開始蠕動軟化,閉合的瘴壁出現了一條縫隙,轉眼變成可供人通行的窄門。

    紅衣身影又走了進來,清脆的鈴聲伴隨她的腳步響起,聲音悅耳,可在謝桐悠聽來,卻是異常刺耳。

    不知道來者意欲何爲,謝桐悠下意識站在白十九前方,將他護在身後,冷冷看着越來越近的嫋娜身影。

    “哎呀,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你這丫頭倒是有幾分魅力。”女子紗袖掩口,笑得嫵媚。

    “你胡說些什麼!”謝桐悠聽她又在瘋言瘋語,不禁呵斥:“快放我們出去!”

    女子眼神在洞窟內掃了一下,眼神含笑地看着白十九,說:“哎呀,奴家辛苦培育的兇牙血藤,都被你破壞了。你說,你要拿什麼來賠我?”

    謝桐悠看到她的眼神黏在身後之人的身上,心裏泛起悶悶的感覺,說:“這些血藤只會害人,破壞了纔好!”

    紅衣女子的眼神終於落回她的身上,臉色突然一變,寬大的紗袖隨意揮舞,一股凌冽真氣迎面襲來。

    “哪個與你講話?”

    謝桐悠一直都在防備,舞動靈絲,牽引傀儡擋在身前。只一瞬,傀儡變做守護狀態,化作巨大護盾,擋住了這一擊。

    沒有了兇牙血藤的傷害,她在白十九內丹的醫治下已恢復得七七八八。

    “嗯?”女子挑了挑眉毛,說:“這是什麼東西,有點意思。”

    她擡起手,向前揮出一掌。一個巨大的血色手印飛出,帶着磅礴真氣壓了過來。

    謝桐悠體內真氣快速運轉,護盾發出微微亮光,與血手印撞在一起。一時間,整個洞窟都搖晃起來。

    女子見依然沒有打破屏障,反而露出一絲微笑,柔媚十足地說:“看不出來,你這個法器竟然還有點用處。”

    嘴上如此,她並未停手,一連拍出多掌。一瞬間,十幾個血掌印呼嘯而至。

    就算用上傀儡,謝桐悠也擋不住這堪比元嬰境界的攻擊。前面那一掌,已讓她口吐鮮血,兩臂發麻。

    “讓我來吧。”身後傳來溫和但不容置疑的聲音。

    謝桐悠移開小木頭,一道冷若冰霜的劍氣從身後飛出,轉眼變成巨大劍影,和那些血掌印鬥在一起,最終將它們化爲無形。

    “水迢迢!”女子臉上露出驚訝又憤恨的表情,叫道:“你怎麼會青廬劍法,任逍遙是你什麼人?”

    白十九手握長劍,淡然道:“吾家主人的名諱,也是你這邪魔外道叫得的?”

    紅衣女子突然仰天長笑,邊笑邊留下眼淚,對着空氣大喊道:“邪魔外道,邪魔外道!你搶我愛侶,斷我龍骨,將我關在這個破地方几近千年。任逍遙,任逍遙,你出來,和我大戰一場!”

    她似乎突然發了瘋,已記不得剛剛還在與兩人爭鬥,揮動袖子一陣亂打。無數個血掌印擊出,赤霄瘴被她打得變形融化,又散發出劇毒瘴氣。

    白十九見勢不好,一手拉過謝桐悠,一手蓋上她的口鼻,幾個縱躍,儘量避開血掌印,護着她從裂開的門中逃出。

    謝桐悠忽然被拉入他的懷中,隨即那帶着涼意的手掌輕輕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後眼前一花,便出了洞窟。雖然被保護得很好,但是她分明感覺到那些飽含怨怒和兇戾的真氣,身後胸膛發出悶悶兩聲咳嗽,將她帶了出來。

    趁着那人還在發瘋,白十九摟着謝桐悠御劍升空,想要逃得越遠越好。

    可是沒飛出多遠,謝桐悠便感覺腳下的劍晃動不穩,身後之人猛得摟緊一下,隨即身體變得軟綿,帶着她從半空掉了下去。

    還好小木頭就在手邊,謝桐悠急忙開啓飛行模式,操縱它一個翻身接住正在掉落的兩人,繼續向前飛去。

    白十九已然昏了過去,濃密的眉毛緊鎖,似乎還是放心不下。他本就重傷未愈,又被女子真氣所傷,再難支撐。

    謝桐悠擔心他的傷勢,飛出許久後找到一個山洞,操縱傀儡降落,從旁邊山上扯下幾株藤條胡亂掩在洞口,讓傀儡將白十九抱入了洞中。

    山洞不大,十分乾燥。她檢查一下,沒有什麼奇花異獸,纔將洞口的草葉收集一些,簡單做個墊子,讓白十九躺在上面。

    身上的丹藥都已經用盡,她在小葫蘆內翻了半天,只找到一顆晶瑩雪白的果子,正是當初猜謎的藤妖所贈。

    她不認得這是什麼果子,看到白十九受傷昏迷的樣子,大着膽子咬了一小口。那果子十分清脆,入口酸甜,還帶着一股特殊的香氣。喫下去後體內真氣充盈,剛剛對戰所受的內傷也開始好轉。

    確定了這果然是天生靈藥,她趕緊把果子放在白十九嘴邊,想要餵給他。可此時他全無意識,當然沒有辦法張嘴來啃。

    謝桐悠着急地不得了,最後只得自己將果子咬成碎塊,再貼上他的嘴脣,用舌頭頂進他的嘴裏。

    雖然原世她已年近三十,但一直都是工作狂,可謂母胎單身,從來沒有和男人如此親近過。她面紅耳赤地切近白十九,感受着他冰涼的雙脣,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人工呼吸,我只是在做類似人工呼吸來救人!”

    餵了兩口,白十九睫毛輕顫,終於睜開眼睛。

    他闖禁制、破深淵、迎血印,還動用內丹爲謝桐悠療傷,已是傷入肺腑,真氣難以爲繼。就在他五臟六腑如同火燒刀劈之際,一股清流從口中流入,讓他清醒過來。

    剛剛睜眼,他就看到謝桐悠滿臉通紅地貼過來,見他醒來,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間大睜,動作停滯,嘴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噎了一下,轉身咳嗽起來。

    謝桐悠拍着胸口咳了好一陣才停下來,連忙轉過來解釋:“你別誤會,我是在給你喂藥而已!”

    白十九看着她那粉紅的嘴脣,回想剛纔的情景,一下明白過來,頓時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謝桐悠把剩下的半個果子遞過去,飛快地說:“你醒了就自己喫吧這個很有效的你就是喫這個醒的!”

    白十九將果子接過去,拿果子的時候兩個人的手指不經意碰在一起,不禁打了個顫。他開始低頭啃果子,看上去無助而羞澀。

    謝桐悠莫名感到一陣冒犯天人的心虛。天哪,明明是在做救人性命的好事,爲何感覺自己像是輕薄了美人的惡霸?

    她深深呼吸幾次,平復了情緒,裝作一切如常地說:“你……感覺好點了沒?”天知道,她的心臟還是跳得飛快!

    “玄霧果是難得的靈藥,多謝你……給我,已無大礙了。”白十九耳朵紅紅,面上看着鎮定,卻始終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什麼,這個山洞還算隱蔽,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吧。”謝桐悠做出要打坐的姿勢。

    “也好。”白十九說完,倒真的靜息打坐,耳朵漸漸恢復正常。

    可謝桐悠心裏小鹿亂撞,哪裏靜得下心吐納。她睜眼偷偷瞧白十九,見他玉顏漠然,心中懊惱自己學藝不精,趕緊閉上眼睛把腦中雜念通通拋在一邊,也開始吐息療傷。

    直到真氣在體內運轉九個周天,謝桐悠才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輕鬆。只是她還是練氣境界,不能完全化天地靈氣爲食,腹中多日沒有進食,開始咕咕做響。

    這時候,她看到白十九捧着幾個鮮果走過來,溫柔地說:“餓了吧?我採了些靈果,一起喫點吧。”

    謝桐悠點頭道謝,接過靈果喫起來。這些果子不僅味道甜美,還蘊含靈氣。雖然不是玄霧果那樣的療傷聖藥,但是也可以補充體力、靈力。

    她一邊喫着果子,一邊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說……你有主人,叫任逍遙?難道是創立咱們扶搖仙宗的那位祖師奶奶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