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只有兩道身影。
其餘山上道人，都位於殿外，整齊列隊，噤若寒蟬。
只因爲，就在不久之前，當代小天師，與另外一人飄然踏雲而歸。
小天師張靈燁，繼承上一代天師真傳，且青出於藍勝於藍，值此世界大亂之際，挺身而出守護這方天地，自然是整個龍虎山的驕傲。
衆人對於張靈燁，只有敬重，而無畏懼。
畢竟這位小天師，即便是對於輩分遠低於他的龍虎山弟子，也從來沒有任何架子。
這些人所敬畏的，是與小天師一同歸來的另外一人。
大殿中那張初代祖師爺畫像，每一名在龍虎山修行的道人都已經刻印在了心中。
所以當畫像中的真人，與小天師張靈燁聯袂踏雲而歸時，衆人第一眼看清楚二人相貌，便都在腦中響起一聲炸雷。
初代祖師歸來，這說明飛昇天界，真的不只是一個傳說。
雖然小天師張靈燁，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修煉境界，不過畢竟他並沒有真的飛昇，成爲一名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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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前的飛昇記載又過於久遠，對於山上那些至多不過百餘歲的道人來說，依舊是遙不可及的傳說。
如今，初代祖師歸來，則是讓他們對於仙界的存在深信不疑。
祖師並沒有越俎代庖，至於他們爲何會站立於殿外，則是因爲小天師一反常態，突然十分嚴肅地命令衆人在殿外守候，不得離開。
大殿內，張靈燁看着身前那道背影，眼神之中帶着崇敬，不安等交匯的情緒。
龍虎山初代祖師，看着大殿中央，那屬於他自己的畫像，沉默良久。
終於，還是張靈燁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祖師，仙界，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龍虎山初代祖師愣了一下，隨後緩緩轉身，隱約散發出藍色光華的眸子，與張靈燁對視。
在對方的眼中，張靈燁看到了平靜與無盡的睿智。
龍虎山初代祖師長吁一口氣，無盡時光在他眼前略過。
“那是一個，很符合心中幻想的地方…”
說話間，初代祖師朝着張靈燁邁出一步。
僅僅只是一步，便跨過了兩人之間，四五米左右的距離，彷彿二人原本就應該是如同現在這般臨近。
初代祖師擡起左手，食指伸出，點在張靈燁的眉心。
一股清澈的能量，灌注到張靈燁的腦海之中。
張靈燁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彷彿置身夢境。
在他的眼前，出現了縹緲的白雲，其中燈火闌珊，隱約可見一棟棟雕樑畫柱的古典建築，它們藏匿於雲層之中，頗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與神祕感。
正如初代祖師所言，眼前一幕，完全符合張靈燁對於仙界的想象。
雖然張靈燁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現代人，從小接受的，也都是新潮文化，但他骨子裏，對於仙界的幻象，還是十分古典。
張靈燁感覺自己開始在雲層之中暢遊，偶爾會有一名名白衫仙人，從自己身邊踏雲而過，或有白裙飄飄的仙子，朝着自己回眸嫣然一笑。
就在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之時，一個十分不合時宜的低沉聲音，兀自在他耳畔響起。
“若是在這種地方生活千年，乃至於萬年，即便是最初覺得美好的事物，也會變成煎熬。”
隨着聲音出現，張靈燁猛然發現，眼前的雲海，仙界，開始成片成片的崩塌。
以黑色爲主基調的虛無宇宙，旋即出現在他的眼前。
遠處，遠到張靈燁即便無法測量，就是知道那是很遠的地方，即便自己以全速飛行，飛到力竭而亡，也絕對不可能到達的地方，有着一個漩渦。
根據距離來判斷，那漩渦甚至要比自己生活的星球更大，或許是這顆星球的數百倍。
而在漩渦之中，張靈燁看到了一雙眼睛。
僅僅只是一眼，便讓張靈燁心神震動。
“仙界，不過只是一場騙局…”
“你現在所見，纔是我們即將要面對的…”
張靈燁猛然睜開雙眼，剛纔所見的一切，依舊讓他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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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一刻，張靈燁看到宇宙毀滅，自己所在的地球，就如同滄海一粟，面對那無法想象的災劫，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所以您纔會歸來？”張靈燁看着初代祖師的眼眸，嚴肅詢問道。
相貌依舊年輕，可神態氣質，卻要比百歲老人沉穩千百倍的龍虎山初代祖師，先是微微頷首，而後又搖了搖頭。
“在那未來真正到來之前，即便吾等深知自身不過是渺渺塵埃，也要傾盡全力…”
隨後，他深深看了一眼張靈燁，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如果是在知曉那必將走向毀滅的未來之前，看到自己的傳承之中，出現如此優秀，甚至年紀輕輕，就要追上自己現今修爲的後輩，初代祖師必然會無比自豪。
他微微搖頭，將心中雜念摒除。
即便是現在，張靈燁這樣的後輩，也值得自己爲之自豪。
初代祖師很清楚，現在的天地靈氣是多麼稀薄，在這種條件下，張靈燁依舊能夠修煉到如今境界，更是殊爲不易。
而且他能夠看出，張靈燁僅僅只有二十多歲，比起自己這名修煉了數千年的老傢伙，就算是被稱作真正的天縱奇才也不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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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給張靈燁足夠的時間，恐怕日後修爲必然會超越自己，乃至於凌雲城的城主顧傲雲，甚至有望超越那名境界層次碾壓衆人的林震。
初代祖師微微皺眉，似乎那名林震，也是來自於地球，年齡與張靈燁更是相差不多。
“吾天師一脈繼任者，今日，吾便將衣鉢傾囊相授。”
初代祖師聲音和煦，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張靈燁感到分量極爲沉重。
初代祖師的衣鉢傳承，那是早就已經在歲月長河之中，丟失掉大半，龍虎山各代天師都夢寐以求的東西。
初代天師再度擡起左手，依舊是將食指點在張靈燁的眉心。
光芒流轉，只是這一次，張靈燁並沒有再度陷入虛幻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