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臨鎮的販子，在老伯的極力推介下，勉爲其難地收了點，但這對林家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今年稻子收成好，家家都不缺，價格都也比往些時日要便宜的多。”
林父看着稻田裏在微微盪漾的稻穗，忍不住嘆息：
“往常倒也不着急，可以自家收着，等年底來年再賣，可是這次要趕着時間，不知道能不能湊出來這些錢來。”
“素孃的病也還等着要錢，每年冬天一到，她就病的厲害了，這日子就更難熬了。”
林天陽在一旁默不作聲。
和往常一般跟來的林深深也沉默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說準了。
這難道就是非酋的力量？
不，這是言靈吧。
那怎麼好的不靈壞的靈？
“大哥，糧商那邊都是怎麼說的？”
林天陽嘆了口氣：“左右不過是今年的份額都收到了，再收也只能勉強再收些，這價格又得往下壓去。”
“附近鎮子的竟都是這般？”
“深深有所不知，本來咱家的糧也是固定有個糧商會來收購，只是前年他就病逝了，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又敗光了他的底子，現下連他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林深深初來乍到，本就對這些事情不甚熟悉，聞言也是一陣無奈。
“那，京城的商販呢？”
“平日裏倒是沒有去試過，素聽說京城裏的人慣會享受，喫用的米都是江南產的，怕是瞧不上咱們這些。”
林深深搖了搖頭：“倒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能喫得上這樣的米，不如明日我便去京中試試。”
林天陽聞言一蹙眉：“你一個姑娘家的，怎好這麼勞累，這種四處奔波的活就交給大哥來做吧。”
林深深見他們兩個這兩日到處跑，已有些疲態，不免心疼道：
“大哥此言差矣，巾幗不讓鬚眉，女子也能頂半邊天。而且我自小在京中長大，對京中諸般也有所瞭解，還是我去更合適些。”
林天陽還想再說什麼，林深深勸慰道：“大哥還不相信我嗎？明日您就和爹一起在家休息，實在不行讓三哥陪我一同去一道。”
說到林天雲，兩人這才勉強同意了這事。
晚飯時，林天雲從顧湛家學完回來，一聽這差事，立馬接了下來，保證照顧好林深深的安全。這兩日家中事情他也有所耳聞，雖說他自己不是種田經商那塊料，但能幫上一點忙卻還是分外樂意的。
於是第二日一早，他便借了隔壁家的騾車，順着林深深便去了京城。
京城還是那一副繁榮的樣子，從城門進去之後，沿路便是絡繹不絕的商販在叫賣着。
“走一走瞧一瞧嘍，新鮮出爐的糖葫蘆一文錢一串。這位小姐、少爺，要不要來一根？”
“賣紫米麻薯糕嘍！”
“小姐自家做的簪花釵子，要不要看一看？試戴一下不收錢。”
“……”
林深深第一次見到古代的集市，上次從林府坐着馬車出城，只掀開簾子看了兩眼，現下滿是新奇。
但心中記掛着事情，所以只暗暗想着晚些辦完事情，給林母挑個好看的釵子回去。
兩人和旁邊的小販買了幾片桂花糕，打探到京中最大的糧商是黃氏米行，就在前街不遠的地方。
確實是不遠，走了沒幾步，便見右手邊一家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店鋪，左右各開着一扇門，門口放着幾大袋米，上面插着一塊牌子。
林天雲去一旁把騾車捆了，整了整衣裳和林深深一起進去。
“兩位客官好，請問是要買點什麼？我們這有秈米、粳米、糯米，有蘇湖產的，還有……”
他們兩人一進門，便有眼尖的夥計跟了上來。
林深深開口道：“麻煩這位小哥幫我們通報一下你們這管事兒的，我們有筆生意想和他談談。”
夥計上下打量了他們兩眼，略一遲疑，還是點頭了：“那您二位稍等。”
他掀開簾子往門口走去，便一會兒便出來了一位中年先生。
“這位先生好。”林天雲一鞠躬，“這位是在下的舍妹，我們是京郊撫定村的村民，今日特來拜訪，是想和您這邊做一筆生意。”
這位先生略一點頭，說：“倒也不必客氣，我姓黃，你們叫我黃管事就行。”
林天雲也不廢話：“黃管事，我們這廂來，是想問問您這邊還收不收今年的新米稻穗。”
黃管事沉吟片刻，沒有開口。
林天雲又道：“都是我們自家種的，今年糧產的有些多了，所以要出來跑跑。”
黃管事問：“是有多少？”
林深深心算一估摸，除了賣給鄰家鎮的：“約莫三十五石。”
“這也不是不行，你們價格……”
黃管事話音未落地，只聽外面傳來一個略有點尖銳的男聲：
“黃管事？”
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錦衣的中年男子探過頭來，身旁跟着一個穿着鵝黃彩繡秋衫的少女，正笑意盈盈地衝這裏望來。
“姐姐，你怎麼在這？”
那少女正是林沁兒，那中年男子便是林府的管事。
“你怎麼會在這裏？”林深深反問。
“攬玉軒的配飾我不喜歡，母親便讓林管家來陪我去挑選。”林沁兒含蓄地抿嘴一笑，又說：“姐姐，我好想你。”
攬玉軒正是林深深之前住的地方。
林深深擺了擺手：“都行，你挑你喜歡的換了。”反正與她無關了。
林沁兒見林深深毫無反應，又上前來，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你都不曾想妹妹嗎？”
想你做什麼？想你什麼時候來報復原身嗎？
林深深肝疼，這是什麼孽呀，要她來受着：“林小姐，您是林府唯一的大小姐，這聲姐姐我可受不起。”
林沁兒垂眸，半響不說話，像是有些神傷。
一旁的林天雲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您就是林小姐啊，失敬。我是深深的三哥，之前我們家深深承蒙林府照顧了。”
林沁兒聞言擡了擡眼，上下撇了林天雲一眼，卻是沒有回話，轉頭問米店的老闆：
“姐姐這番是來買米嗎？我倒是不知今年收成這般差了，村子裏居然也要跑京中買米。”
黃管事見了林沁兒，滿臉堆笑地一拱手：“倒也不是，反是收成太好了，來賣米的。本來還想看看質量，這既然是您的親戚，那便直接……”
林沁兒眉頭一皺：“什麼，黃氏米店還收這種米的麼？原先可是聽林管家說的，你們家的米可都是特供的。”
“這……”
黃管事見林沁兒畫風一轉，左右瞧了瞧，倒是不知道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