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睛，隱了眸中的一點光彩，看向面前有些慌亂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件淡藍的長裙，外套了一件銀灰的披風，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雙手拎着一個食盒。
約莫是跑的有點快了，現下臉上帶着一點紅暈，一雙杏眼水潤，含了些笑意。
她乍轉頭看到人，有些驚嚇地往回撤了兩步，認清是顧湛後，又笑着迎了上去。
“顧先生，我來晚了。特地給您帶了點喫食給您賠不是。”
顧湛搖了搖頭：“不必，你什麼時候方便來便是。”
屋內林天雲的背書聲一頓一挫，林深深加深了笑意，剛想說什麼，林天雲的聲音停了。
“顧先生，怎麼了？”
說着，林天雲也往窗邊走了兩步，看到了屋外的林深深。
“深深？”
林深深衝他一笑：“三哥，昨天忙，忘了和你說，以後我也和你一起跟着顧老師上課了。”
林天雲喫驚道：“你要來學什麼？”
林深深說：“現下冬日，家中沒什麼需要幫忙的活，我便來顧老師這邊學一學，長長見識，內容麼…就跟着你們走。”
林天雲說：“也成。爹和娘還老怕你在家中覺得無聊，這回找些事情，他們也放心。”
說完，他看到林深深手裏拎着的食盒，又問道：“深深，你是帶了什麼東西過來？”
林深深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她說：“好喫的。”
林天雲頓時好奇，林深深進了屋子：“現在時候也不早啦，大家一起來喫一點吧。”
她打開了食盒，食物的香氣立馬撲了出來，兩人循着味道跟上一瞧，發現竟是透明皮的餃子，裏面的餡紅紅綠綠，一看就令人食慾大開。
顧湛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林天雲跟着說：“好像不曾見過。”
林深深介紹道：“這叫水晶蒸餃，大家別光顧着看，快來嘗一嘗。”
她喊來了門口的小廝初一，讓他去廚房拿了兩個小碟子，然後在裏面倒上了一點的醋：“沾點醋的話，味道會更好哦。”
兩人將信將疑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蒸餃，舉到眼前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顧湛開口：“這餃子確實不一般，長得分外精緻，這皮居然還是透明的。”
林深深得意的笑了：“它就是因此而得名的，大家快嚐嚐。”
兩人拿着餃子稍稍沾了一點醋，然後放到了嘴裏，片刻後讚美：“果然好喫，林小姐做得果然不一般。”
“不過雕蟲小技罷了，大家愛喫就好，日後啊，我常給大家做些喫的過來。”
林深深攻略第二步，抓住目標的胃。
兩人點了點頭，很快喫完了東西。稍作休息後，便開始了下午的授課。
一上課，顧湛的狀態就變了。早上慵懶的神情一掃而光，他面露嚴肅，逐字逐句地給林天雲分析四書五經裏的東西。
林深深坐在一邊，靜靜的聽他們說話。本以爲這些東西會無趣，但是顧湛旁徵博引，描述生動，她聽得津津有味。
林深深拍手鼓掌：“顧先生講的太好了。”
顧湛低頭莞爾：“那林小姐可都聽懂了？”
她摸了摸頭，沉吟片刻：“暫未有不懂之處，以後若有，定會及時提出。”
顧湛點點頭，給了林深深一本詩集，又轉過頭翻閱他自己的書目不說話了。
三人各做各的事情，空氣裏瀰漫着安靜，卻沒有一絲尷尬，好像本該如此一般的自然。
直到夕陽西下，小廝初一進來換茶，大家才從自己的世界裏清醒過來。
林深深和林天雲和顧湛告辭回家，兩人在家中又做了些水晶蒸餃，初嘗的林父林母也對林深深的手藝讚不絕口。
林深深趁機和林母表示，自己一家受顧湛恩惠許多，不如自己平日有空時和今天一樣做些點心帶去，也算是表達一下自家的心意。
林母和林父一個眼神交流後，笑着說：“好。”
林深深直覺林母的笑容不對勁，正想追問，一旁的張倩兒開口：
“那深深有什麼需要的，就和我說吧，我來給你準備。”
林深深一被打岔，也忘了繼續問林母，忙感謝道：“那真是謝謝大嫂了。”
張倩兒擺擺手，一家人喫完飯之後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一連幾日，林深深都早起和林天雲一起去顧湛家上學，下了學之後再回來。
越是跟着顧湛學習，林深深越是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無比的正確。
顧湛的腦子着實有些聰明，且對爲官之道和百姓的治理之道都有自己的見解，這樣的人才定能在官府裏發揮大作用。
只可惜，天妒英才。
不過，原書中的顧湛，是爲什麼死的呢？
林深深好好的回憶了一下小說，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顧湛的死因，只好像記得時間是在春闈附近。
她心裏頭算了算時間，大概還有四五個月。
不行，到時候得想想辦法。
林深深這邊一走神，顧湛那頭就發現了。
他擡起頭來；“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
林深深忙搖頭，看着面前脣紅齒白的青年，心裏更不是滋味。
顧湛眼中眸光一閃，像是不信，但也沒說話，低下頭繼續看書了。
林深深將腦中的雜思也速速拋在腦後，專心看起了眼前的書，入神之後，卻沒發現顧湛的眼神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
這天，初雪。
林深深在家又燉了碗銀杞清湯帶去了顧湛家，上午授完課後，幾個人便圍着火爐喝熱湯，看着外面透亮的天空和密密的雪花。
從沒見過如此大雪的林深深感到分外喜悅：“瑞雪兆豐年。”
顧湛點點頭：“是啊。”
林深深突然回頭問道：“白雪紛紛何所似？”
林天雲喝湯的手呆了呆：“鵝毛？”
顧湛和林深深笑了，林天雲摸不着頭腦，見兩人如此默契，之前心中的別樣想法又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