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市的戰爭並沒有因爲某個人的離開而停下。

    喪屍羣正大批量的涌進程禾,暗將大廈被團團圍住,圍住暗將大廈的除了四面八方的喪屍,還有這座城市剛剛被同化的人類。

    四十四層那些關進鬥獸場的喪屍被情緒渲染,拼命的搖動着碗口粗的鐵鏈,最終破門而出。

    暗將成員拼命抵抗,可數量太多,根本殺不過來。雖然暗將有銀色鎧甲做護盾,即便受了傷也不會被同化,但受了傷也會疼,也會虛弱。轉眼間,暗將成員已經有很多倒下去的人。

    滿地的屍體碎肉,腐爛發黴的味道直衝鼻息,那些難聽的叫聲,刺耳的長鳴,場面一度混亂到了極點。

    暗將高層一見事態嚴重,已經緊急調動直升機降落於大廈頂樓的天台上,想將最高領導人送走。

    暗將們緊急尋求援助,但僞人類卻切斷了程禾市與外界連接的信號源,所有通信設施都無法發出信號,木林右沒去頂樓,因爲飛機在降落途中偏離軌道,竟是直接落在了將夜大廈周圍的住宅區。

    飛機墜落的爆炸聲很大,餘震牽連到了將夜大廈,造成恐慌。

    原本安靜地城市透着疲累,傷痕累累遍體鱗傷,滿目猙獰。它在深夜中嘶吼,在喪屍的一波波攻擊之下經歷一次次的重創。

    木星凝遊走於喪屍羣中,雙劍每揮出一下就要接連斃命好幾個喪屍,簡單幹脆的招式,帶着狠辣與瘋狂。她的目地如今只有一個地方,暗夜大廈正中心,木林右的辦公區。

    她要見到這個人,她想清楚這一切。

    最終,在喪屍羣突破五十層會議區的大門後,木星凝在屍山血海中站起了身。

    手臂被喪屍抓傷,五道血淋淋地抓痕十分駭人。她用力砍掉了身後一隻喪屍的頭,反手一刀結束抓傷自己那隻喪屍的性命。

    田沫沫終於喘息着來到她身邊,雖然帶着滿身的血,但看的出來,她沒受什麼傷,“凝姐,你可算回來了。”聲音帶着哽咽,臉上的淚痕猶在。

    木星凝回首擊殺掉田沫沫身後的喪屍,“老師在哪兒?”

    不等田沫沫回答,兩人很快又被四面八方衝過來的喪屍衝散。

    木星凝咬了咬牙,奮然一擊,逼退周圍的喪屍,自喪屍羣中拉出田沫沫。

    田沫沫帶着哭腔,“你被通緝後老師就不見了,上面下了命令,讓我們守在這裏。”

    “可是……”喪屍無孔不入,哪裏能守得住?

    若單單只是幾部電梯或是樓梯就好辦了,但七八十層的大廈外,是喪屍們利爪割破的道道洞口。

    他們將自己的身體吊在大廈四周,看着密密麻麻爬滿了喪屍的暗夜大廈,田沫沫覺得累心又害怕,但自從看到木星凝之後,她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那些負面情緒直接消失了大半。

    “凝姐……”

    木星凝知道她想問什麼,可她已經不知要如何回答她了。

    她安撫性的拍了下她的肩,“沫沫,聽我的,不守了,先離開程禾市。”她在說話間又踢翻了一隻喪屍。手握成拳,一下打爆了另一隻喪屍的頭。

    “凝姐?”

    木星凝沒再說話,動作十分迅速,轉身幾個起落離開了田沫沫身邊。

    她再沒有時間顧及一切,唯一牽掛的,也只是這個跟了自己三年之久的姑娘以及老師何建華。

    ……

    木星凝最終從暗夜大廈涌進的屍羣中殺出一條通往木林右辦公區的路,當她站在木林右面前的時候,心中的疑惑沒等問出來,就被木林右放出的人打斷了思路。

    辦公區最裏間有一道暗門,木林右坐在一張搖椅上,神態自然的按下手中的遙控器,將兩個皮肉腐爛、瘦骨嶙峋,五官凹陷變形的兩個人放了出來。

    兩個原本已經不能稱之爲人的生物,在那間暗室中顫顫巍巍走出來,帶着低低的嘶吼與啜泣。

    他們變成這樣,原本早就不該被人認出來,實際上,木星凝也不可能記得他們的樣子了,可她剛剛復甦的記憶還是準確的記起了他們的身份。

    這兩個早就感染病毒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並給了她生命的父母。

    “瞧瞧,是誰回來了?”木林右嘴角含着輕蔑的笑。

    木星凝暗暗握緊了拳,“木林右,你到底對哥哥做了什麼?爲什麼他會……”

    “嗯?”木林右打斷了她的話,“想起來了?”

    “植入芯片還能想起過往的人,你是第一個。”木林右把玩着遙控器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他站起身,長臂支在辦公桌上,俯身探頭向前,“但你說錯了,他身上本就流着僞人類的血,三年前,我不過是幫了他一把,加快他的蛻變而已。”

    “不可能。”

    “傻孩子,不信就算了!”他斂了笑,回首喚來身邊的護衛,“你們聽着,編號am58812木星凝,身爲暗將組織最高級別成員,傷害暗將在前,與堺人狼狽爲奸在後,現命你們給我拿下她。”

    木林右身邊的人得令後迅速出擊,移動步伐向木星凝周身圍去。

    木星凝在瞬間亮出雙手劍,大戰一觸即發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叫她走。”何建華突然出現衝進木林右的辦公區,他的右手舉着一柄銀色手槍指向木林右。

    舉槍的手掌發着抖,何建華聲音帶着啞然,“木林右,放她離開。”

    木林右沒動,嘴角卻勾起一抹笑來,這時只聽一聲悶響,何老手中的銀色手槍掉落在地上,他的額間也在此時多了一道血洞。

    何建華的眼睛睜的很大,他艱難地轉過頭,看着身後了結自己性命的吳恆,用最後的意識朝着木星凝說了兩個字,他說:“快走。”

    那副時常被他推就的鏡框落在地上,發出輕弱的聲響,接着就是何建華重重砸落在地的悶響。

    木星凝以爲自己再也不會痛了,可當看到這一幕,還是自心底深處發出了一聲聲難過的嘶吼,她呢喃了一聲,“老師……”

    她僵硬的站在包圍圈中,看着父母的身軀在木林右的把控下碎成渣,看着爲了她而被貫穿頭顱的老師,滴着血的心臟在這一刻幡然復甦,腦海中控制着自己的芯片在這一刻失靈般炸開。

    木星凝猩紅的眼底一片血色,她暗啞的嗓音彷彿有火在燃燒,望着完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吳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憤怒,黑色藤蔓涌動,朝吳恆席捲而去。

    吳恆大驚失色,舉槍指向木星凝,卻沒來得及開火。

    黑色藤蔓已經纏繞在其手上,木星凝用力一捏,藤蔓纏繞中,能清晰地聽到吳恆骨頭碎裂的聲音。

    他痛苦地跪在地上,藤蔓又一次纏繞在其臉上,所有的聲音成了嗚咽,再也發不出真正的音節。

    他驚恐的看着木星凝,突然俯身磕頭求饒。

    木星凝冷眼看着他,“你能讓我老師死而復生嗎?”

    一羣人在木林右的指令下向木星凝而來,藤蔓絲絲纏繞,整個辦公區隨着那些條條黑色的動作而抖動,她將何建華的屍體小心包裹起來,然後旋轉身形一腳踹在吳恆身上,在藤蔓的束縛下,她抵着他的頭一下下重重磕在地上,磕在何建華屍體前。

    四周突然起了火光,黑色藤蔓屬於高山植被的一種,最怕火。

    木林右爲了對付她,竟吩咐人辦公區中放了一把火,藤蔓在接觸到火光之時發出刺耳慘叫,接着化爲灰燼。

    木星凝迅速將剩餘的黑色藤蔓收入腕間,她望着木林右,帶着狠厲與決絕。雙手劍翻轉而回,瞬間刺進自己的胸膛深處。一路而下的血液滾滾而出,滾燙的血流在地上,她跪坐其間,呲出一口帶血的牙,“木林右,你們都去死吧!”

    隨着聲聲斷裂的言語,周圍人露出驚恐陣陣倒吸聲,他們倉皇后退。就見那些屬於木星凝身上所流出來的鮮血包裹着本已收回的黑色藤蔓,再次像是有了生命般的彈跳起來。

    那些猩紅的東西在瞬間將辦公區這層的所有人束縛起來,其中包括木林右。它們於火光中獲得新生,成爲新的物種供木星凝驅使。

    木林右在那些類似紅布帶的東西束縛中掙扎了幾下卻沒掙脫,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東西?”

    木星凝在森笑中閉上眼,卻沒給出任何解釋,隨着一聲刺耳爆炸,以程禾市暗夜大廈爲中心,在高層轟然炸開。

    爆炸聲持續好幾分鐘,餘震牽連十二座小城,而在那之後,程禾市遍佈狼藉,一片硝煙中,再難見到一個活物。

    硝煙殆盡,在一個朦朧的深夜裏,暗夜大廈的廢墟下,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姑娘從那些紅色藤蔓編織的球籠中站起了身,她眼中清明,低低地喚了一聲,“凝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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