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毅池顯然一直沒睡,因爲木星凝來的時候,他的衣服還沒脫。

    小姑娘抱着個雪白色的軟枕在懷,模樣有些可憐,“哥,我睡不着。”

    她的指尖輕顫,帶着微微的寒涼,木毅池微微皺眉,“手怎麼這麼涼?”說着,已經拉着人進來,並將姑娘帶到了牀邊。

    他把室內的空調溫度往上調了幾度,然後讓姑娘上牀,並給她蓋好了被子。

    屋裏只留了牀頭的一盞小夜燈,有些暗,他遲疑着要不要開燈,牀上的姑娘卻突然張口,“不要開燈。”

    木毅池停下了要動作的手指,轉頭坐回牀邊,擡眸看向她,“怎麼了?”

    木星凝抓着手裏的枕頭一直沒鬆開,她沉默着低了會兒頭,“沒什麼。”

    兩個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深夜中的房間很寂靜,帶着沉悶的氣氛,木毅池一直注視着面前的姑娘,眸光片刻未移,似乎過了許久,其實也只不過是短暫的幾秒鐘而已。

    而後他接着說出了之前在門外沒說完的話,他說:“叔叔一個禮拜前跟我打過電話,叫我來洪峯市找他,大概是信號不太好,我沒聽清楚他叫我去哪找,所以叫原薛查了一下,發現叔叔的行程停留在榆樹鎮。”

    木星凝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因此微微怔了一怔。

    四目相對,短暫的目光交接中,木毅池眼中露出一抹柔光來,“雖然我之前說過,來榆樹鎮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我也說過,會帶你好好離開。”

    木星凝在隻言片語中得到了一個訊息,當年發生在木毅池身上的事也許跟榆樹鎮一行有關,不但跟榆樹鎮有關,還有可能牽扯到自己的父親。

    可是這裏面,父親到底佔據着什麼角色?

    縱然重生歸來,有些事她卻依然不清楚。

    腦海中的芯片明明已經不存在,可有些記憶似乎受到損壞,她還是無法完整想起一切來。

    只是在模糊記憶中,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並不知道哥哥是暗將最高級別領導人,也不知道哥哥體內留着僞人類的血。

    就是她,好像也是在一次意外中才知道哥哥的身份,那父親在此時找哥哥來洪峯市市是爲了什麼,又因何會斷了聯繫?

    她抵着身上那股越來越冷的寒涼,遲疑着問道:“爸爸爲什麼讓你來找他?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別胡思亂想。”木毅池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去黑山看看,或許叔叔是覺得好不容易放假,想讓我帶你四處走走,馬上高二了,再想這麼無慾無慮地玩就得等到高中畢業了。”

    因爲這句話,叫她想到當年的爆炸與哥哥的失蹤,接着病毒侵襲,而她也再沒機會回到學校。末世中,能好好回到校園學習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高中畢業對她來說更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嗯,好。”她答應着,卻突然抓住了他的臂彎,“哥哥……”

    木毅池輕輕地‘嗯’了一聲。

    “其實我也是聽到園園她們想來玩,才心血來潮想跟着來的,沒想到這麼巧,哥哥恰好也來這裏。”她說完之後,覺得自己解釋的太過刻意,於是又轉而來了句,“那咱們睡覺吧!”

    “……”他愣了楞。

    木星凝從他微楞的表情中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因此象徵性的問了一句:“哥我今天跟你睡一晚行嗎?”她對那個夢境依舊牴觸,並不想在此時離開他身邊。

    “……”木毅池的內心似乎很掙扎,半天才開口說:“怎麼突然……”

    “我那屋空調壞了,我冷。”木星凝維持着表面平靜。冷是真的,空調壞了是假的,主要她想守着他,可他萬一要提起換屋子的事情該怎麼辦?

    於是木星凝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又加了一句,“算了,我說實話,其實我最主要是害怕,我不敢睡。”

    所以,我需要有人陪。

    木毅池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擡手將她手中的枕頭抽了出來,“好,那你睡吧!我守着你。”

    木星凝微微鬆了口氣,乖乖躺下去並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牀邊的人沒什麼動靜,她不免又睜開了眼睛,就見木毅池向她投來一種十分怪異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來,之前定房間的時候定的是單人間,牀也不是很大,此時自己躺在正中間,她哥要躺下來似乎就有些喫力,於是木星凝體貼的挪動了下身體。

    她說:“我給你騰點地方,我不算胖,咱們勉強湊合一晚。”

    第二天,三個人簡單吃了口早餐。

    早八點整,昨天接待他們的年輕人準時出現在視線中。

    離黑山沒有多遠的路,但要是步行估計也得走幾個小時,而榆樹鎮的不通信號不通車,其實也不是所有的都不通。

    比如不通信號只不過是不通無線信號,旅館的電腦是有線的,用的好好的。而這個所謂的不通車,也不過是不通加油的車,馬車這種東西還是隨處可見。

    幾個人租了輛馬車,到黑山也不貴,50塊錢。年輕人將他們帶過來交給車伕,然後就回去了。

    馬車行走了大概兩個小時才停下,此時他們已經遠離小鎮來到野外,荒蕪人煙的雜草與田地,遠處那所謂的黑山像是蒙了一層霧,有些看不清楚。

    車伕一身粗布麻衣,將人帶到地方收了錢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天黑之前得出來,否則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這句話讓他們不禁同時想到了那間旅館中前臺小姑娘怪異的話,本以爲是開玩笑,結果被這車伕再次提起,頓覺有點不舒服。

    “好,謝謝大叔。”木星凝很客氣的說了句。

    “離進山入口還有三裏地,這得你們自己走了。”車伕瞥了一眼木星凝,嘀咕着,“看着精精神神的小姑娘,偏偏神經不好來送死,送死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

    隨着車伕駕車離開,三個人也擡步向黑山走去。

    其實去黑山的一路上所見所聞,也並沒覺得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就像一個正常的旅遊基地,四周插着旗杆,山山水水風景也不錯,可面前這處黑山卻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黑山四周的濃霧卻依然沒有散去,遠遠望去,跟四周綠油油的羣山很不一樣,感覺光禿禿的,辨識度倒是頗高。

    木星凝散了些力,想先探探這片黑山究竟有什麼問題,可探了幾次都沒探出問題來,15公里的路程不算太遠,拐了幾個彎,閒聊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

    蜿蜒崎嶇的小路盡頭,是一處山洞,濃霧依然沒有褪去,但因爲距離近了,所以幾個人也看清楚了黑山的模樣。

    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樣,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好在洞口有幾個工作人員,他們穿着紅馬甲,馬甲的左胸前印着‘黑山旅遊冒險基地’八大黃顏色的字。

    一見到人,原薛一路上沒底的心此時終於落了地。既然有工作人員,必然就還是正常的一個旅遊地。

    可木星凝卻並不這麼想,因爲她總覺得這些工作人員的眼神有些……空洞。

    她歪頭望了一會兒替他們辦進山手續的工作人員,聽着原薛跟工作人員胡天海地的亂吹,有點頭疼,一旁的木毅池似乎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好了嗎?”

    淡淡地聲音略帶低沉,工作人員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媽,聞言輕輕擡了下頭,“這就好了。”隨後遞過來幾個掛牌交給幾個人。

    原薛並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剛要道謝,卻見那大媽身上的紅馬甲似乎長了手一樣,突然卸下來兩條帶子向他周身纏過來。

    木毅池趕忙上前,雙手扣住從馬甲上面纏下來的布帶,他力道很大,卻被拽斷,這時,木星凝在一旁取了一把刀撲過去斬斷了那些布帶。

    布帶像是有生命一樣的瑟縮了回去,落在地上的那截扭曲着,像一條條蛇。

    原薛猛然擡頭,就看到那幾個工作人員發了怒,臉色陰沉的向他們走來,他來不及問一些事情,大腦也沒空在此時運轉,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知道這是探險,隨時隨地都能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拼命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可依然不行。

    木星凝不知道她哥帶來的這人到底什麼毛病,膽小的時候是真膽小,膽大的時候又是真膽大,因爲她親眼看到上一秒還一副嚇死了的表情,下一秒卻低頭拾起了那個被斬斷扭曲在地面上的布帶。

    “這東西做的還挺真,是吧池哥?”

    木毅池嘴角抽了一抽,“……”

    木星凝收了水果刀剛要說句話,就見木毅池一腳向他踢了過去,將原薛連同那條活了的布帶一同踢向了洞口,隨着一聲恐怖地大喊,三人在頃刻間進入山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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