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別生氣了，我下次不會亂喫東西了。（討好）
陸：下次再這樣，別怪我把你當兔子養。
別人瓶裏裝情話，學長瓶裏裝藥片兒。不愧是你。
陸時生一走，鹿時深就什麼也喫不下了，心裏委屈得不行。
“小鹿，答應我，下次再也不要在陸神面前提‘爸’這個字兒。”周翰聞捏了捏眉頭，“不然，他要是真揍你，我們倆都攔不住。”
“爲什麼啊？”鹿時深還以爲那人生氣是因爲自己勸架。
“不知道。誰當他面提爸，他就跟誰翻臉。”劉嘉譽解釋，“你慘了。他那麼護着你，你還專門刺激他，我估計他再也不會理你了。”
“不理我就不理我，誰稀罕呢！”鹿時深嘴硬。
不認也沒用，鹿時深其實心裏稀罕得緊。
陸時生真不找他了，他又抓心撓肝地後悔，又抹不開面子去找人家，怕陸時生再拿最刻薄的話噎他。
……
如此僵持，轉眼就是期末了。
陸時生這人也是真絕，自打那次生氣，一回都沒主動找過鹿時深，連陳喬佳都起了疑心。
“小鹿，你和陸神鬧掰啦？他怎麼不來找你了？”晚自習開始前，陳喬佳抱着一盒子蛋糕回到教室，“本來還想讓你帶一塊蛋糕給他呢。”
鹿時深聽到蛋糕，兩眼放光：“他不喜歡喫甜食。什麼蛋糕呀？”
“今天是你佳佳姐的生日。”陳喬佳慷慨地給他切了一大塊，“給你塊大的。”
“謝謝！生日快樂，佳佳姐！”鹿時深歡喜接過，咬了一大口，立刻後悔了，有芒果！他對芒果過敏，喫多了會起疹子，嘴巴也會腫。
可這是陳喬佳的生日蛋糕，他不好意思喫一半拿出去丟掉。而且，如果告訴陳喬佳這事兒，她應該會尷尬。
他細品了品，覺得好像也只有幾小塊芒果，或許不會出問題。
……
事實證明，對過敏這件事，鹿時深不能抱有僥倖心理。
這個晚自習，他已經跑了三次廁所。此刻，他在位置上坐立難安，胸口和手臂都癢得難受，胃裏翻江倒海，腦袋昏昏沉沉。
最糟糕的是，過敏藥和宿舍鑰匙一起被他忘在了宿舍桌上。
鹿時深每隔五分鐘就要看一下手錶，期待着晚自習快點結束，他好趕緊回去，但又一陣噁心上涌，他覺得自己忍不住了。
他又強自堅持了十幾分鍾，終於忍耐到極限，又怕別人看見他臉上的疹子，便偷偷溜了出去。
他匆匆穿過教學樓後的小花園，越走越急，背上冷汗越厚，嘴脣越發涼。好不容易熬到花園長廊，他喉嚨一緊，直接吐了一地。
他站不穩，幾乎跪倒在地上，乾嘔了很久，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被自己嚇壞了，想站起來卻沒力氣，想喊人又覺得太丟人。
一會兒晚自習下課了，如果有人去食堂，就會經過這個長廊，然後今晚全校都會知道他的荒唐事。
他大口呼吸，想讓自己快點恢復，可越呼吸反而越覺得缺氧，運動會上那種暈倒前的感覺又一點點往大腦爬。
顧不了那麼多了，他不想暈倒在自己的嘔吐物裏，只能伸手撐地，往邊上慢慢挪。眼前發烏之際，腰上忽然一股力道，身體被有力的胳膊固定住了。
託鹿時深的福，陸時生這學期每天都要額外勻出十五分鐘的時間打掃小花園。
今天他正拿着工具往小花園走，經過長廊就看見前面有個人在地上爬，旁邊還有一灘不可名狀的污穢。
他立刻認出了那顆標誌性的蘑菇頭，手裏東西一丟，在那人臉着地之前把人給攔腰抱住了。他能感覺到鹿時深在發抖。
“鹿時深，你丫又在搞什麼？”他控制不住要罵人。
鹿時深沒骨頭似的，一身重量全壓在他手臂上。都這樣了，對方還伸了一根指頭，勾住了他的校服外套。
陸時生被他搞得六神無主的，把人打橫抱起，想趕去醫務室。
鹿時深被這麼一抱一顛，又想吐，慌忙伸手捂嘴。
陸時生趕緊把人放長廊邊座椅上。人剛沾上椅子，又是一陣猛烈的乾嘔。
“我去叫老師。”
鹿時深勾着他的校服不撒手。
他猜出來，這是害怕一個人待着，不想讓他走的意思，便安慰：“別慌，慢慢深呼吸。”
鹿時深聽話，呼哧喘氣。
厚劉海被冷汗砌在額頭上，鹿時深想要伸手去撩，想起剛纔捂了嘴，這時候身上應該沾了髒東西，樣子一定很噁心。
陸時生看懂似的，長手指擅自穿過了髮絲，幫他把礙事的劉海撥開了。溫熱手指滑過冰涼汗溼的額頭，在腦門上留下點暖暖的痕跡。
“好點兒了嗎？”
鹿時深點頭，但說不出話。
陸時生等那人慌亂的呼吸逐漸平穩，快翻白的眼珠又恢復清明，才替鹿時深脫了髒兮兮的校服，又把自己的外套給他蓋上，翻出紙巾替他擦臉擦手。
“你在這等會兒，我去找老師。”
鹿時深搖頭，目光落在嘔吐物上。
陸時生又懂了：“我來收拾。收拾好了，我們去醫務室？”
對方終於點頭同意。
陸時生用最快速度把地面處理了，扭頭看見一張蒼白又汗涔涔的臉，心裏不住地躥火。
“謝謝學長。”鹿時深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謝謝。
“怎麼回事？”陸時生回他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那人額頭，發現不是發燒。
“過敏了。我有點過敏性體質。”鹿時深虛弱解釋，“藥和鑰匙我忘在宿舍了。”
“醫務室？”
“不用了，去了也是吃藥休息。”鹿時深搖頭，“我一動就噁心，坐會兒好麼？”
其實，他是怕醫務室燈火通明，讓陸時生看清楚他現在臉上的疹子，嫌他醜。
陸時生現在怎麼可能拒絕他。兩人乾脆一起坐在長廊上，安靜等晚自習下課。晚風冷冽，風吹散了渾濁空氣和沉悶難受。
鹿時深擡手聞了聞衣袖，纔想起來這是別人的外套。他聞到股熟悉的洗衣液味兒，竟然和林月升用的是同一個牌子，聞着讓人安心。
又坐了會兒，兩人還是無話。鹿時深敏感地覺得學長有點奇怪，便不停偷偷觀察陸時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