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你不是不喫蔥麼？（好奇）
鹿：可是你喜歡啊~
工作頗忙，耽誤了。
鹿時深沒想到，愉快的朝夕相處會以爭吵收尾。
那晚，他窩在被子裏，明明很累卻睡不着，猶豫再三還是主動發了短信：“學長，對不起。你沒着涼吧？手傷得嚴重嗎？”
他守着手機等到後半夜，直到迷糊睡着，陸時生都沒回復。
他越等越委屈，越想越覺得陸時生小心眼，後來委屈成了賭氣，最後下定決心——陸時生不聯繫他，他也絕不主動聯繫陸時生。
寒假餘額所剩不多，沉寂良久的高一（3）班圈圈羣熱鬧了起來。這時候，誰寫完了全部寒假作業，誰就是“大佬”。
得益於陸時生的物理小竈，鹿時深竟然是全班唯一一個把老嚴佈置的全部物理附加題都做完了的人。
他慷慨把答案分享在班級羣裏，引得羣裏一陣沉默。直到沈正儒這個物理課代表帶頭髮了個鼓掌的表情，大家才紛紛跟上。
電腦屏幕遮擋了真實心情，發出鼓掌表情的沈正儒對着鹿時深發出的解答，既不感謝也不感興趣，只覺得難以置信。
他立刻把題目在搜索引擎一道道檢索，但題目是老嚴原創，網上根本不可能找到答案。可他無論如何不相信這是鹿時深這個後進生獨立做出來的。
他特意挑了幾個特別難的步驟，直接在羣裏詢問鹿時深，想讓對方“露出馬腳”。可鹿時深對答如流，儼然一副把所有答案都喫透了的樣子。
沈正儒終於忍不住私聊鹿時深：“小鹿，分享一下學習心得吧。一個假期不見你變成物理大神了呀！”
“沒有沒有，這些題目基本都是陸神教我的。”鹿時深坦誠。
沈正儒看了答覆心中嫉妒更甚：“我聽說陸神寒假在忙競賽，還抽時間給你講題，他對你真好啊～”
鹿時深看了這話怔住了。陸時生確實對自己很好，而且好得特別無私，特別不求回報。相比之下，自己受人恩惠，卻沒有報答，還害人受累。
兩人已經冷戰一週多。此刻冷靜下來，鹿時深仔細一琢磨，覺得自己纔是不講道理的那個。
陸時生說的沒錯，他沒有多管閒事的義務，他當然可以不出手相助。他的態度固然冷漠，可道理上無可指摘。
陸時生的憤怒確實嚇人，說的狠話也確實讓人無法應對，但憤怒背後分明是因擔心鹿時深安全而生的急躁。
鹿時深糾結自責了大半天，想了一堆轍兒又都放棄了，就怕弄巧成拙讓陸時生更生氣。一條短信，刪刪改改，又磨蹭了大半天。
最後他只試探問了句：“學長，你還在生我的氣麼？”
鹿時深的消息是晚飯前發的，收到回覆已經是半夜三點。他第二天起牀纔看到，看完心裏涼了半截。
“我沒生氣。最近有個比賽，比較忙。”
他把短信反覆琢磨了，確定對方就是還在生氣，而且根本不想理他，緊張得差點又要失眠。
又這麼糾結了大半天，他討好似的給陸時生回了一條消息：“那祝你比賽取得好成績，送個煙花給你許願。”
可惜，消息石沉大海。
……
陸時生收了煙花照片，巴巴看了一夜。
照片拍得非常糟糕，大概是匆忙按下快門，煙花是朦朧的重影，焦點聚在了窗戶上，像素也低，只有構圖差強人意。
晨光微曦，陸時生從照片裏回神，把它存成了手機桌面，捧着那照片勉強淺眠。
他已經不清楚這是最近的第幾次失眠。
他覺得自己病了，這病從靈魂深處而來，非要把靈魂耗空才能痊癒，可他又不捨得讓它痊癒。
他心裏有一個驚世駭俗的問題，想不明白答案，又怕想明白答案。他無法制止自己的大腦，但越想越混亂。
每次難以入睡時，他就開始做學術研究，企圖尋找科學解釋，可科學又如何解釋一顆不受控制的心？最後只是收穫了一夜夜的失眠。
再後來，他放棄了尋找答案，轉而選擇逃避。每當思念抓心撓肝，每當某人的身影在腦海盤桓，他就逼着自己刷競賽題。
只要不讓腦子休息，就不會去想他。
他就這樣，在瘋狂刷題和胡思亂想中度過了寒假的末尾，廢寢忘食，黑白顛倒，每每要等精疲力盡了才能睡去。
陸時生抱着照片沒睡多久，被猛然紊亂的心跳和抽痛的胃激出一身冷汗。他躺着一時無法動彈，雙眼痠脹，思維遲鈍，手腳發麻。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精神和身體都要垮了。他舉着手機劃拉了半天，給劉嘉譽發了一條短信。
……
劉嘉譽大清早收到陸神短信召喚，覺得古怪，沒多問就趕到了咖啡館，沒想到陸時生早已買好了咖啡在等着他。
“今天難得啊，你居然喝熱咖啡？”劉嘉譽感嘆。
“嗯，胃不舒服。”陸時生聲音略顯沙啞。
劉嘉譽在對面坐下，一擡頭看見一張鬼一樣的臉，面色憔悴，形容枯槁，比屈原看着還慘。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陸神，面頰瘦削了一圈，臉色蠟黃，滿眼血絲，黑眼圈深沉，下巴上甚至有胡茬兒。
劉嘉譽一驚，趕緊關切：“沒事吧你？”
陸時生漠然搖頭，才喝了一小口咖啡，眉頭一皺，又擱下了。
“冬令營沒考好就算了，不至於吧？”劉嘉譽勸慰，“就一小破考試，把你愁成這樣？”
“跟冬令營沒關係。”陸時生無語，捏了捏眉心，胃又抽搐起來，“說正事。”
“有什麼事兒能比競賽還正？”劉嘉譽疑惑。
陸時生方覺難以開口，迴避了對方目光，猶疑道：“我有個朋友……”
“哪個朋友？”劉嘉譽打斷。
“你不認識。”
“你在濱中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劉嘉譽拆穿。
“誰跟你說是濱中的？”陸時生煩了，後悔自己居然向根棒槌求助，起身要走，“跟你丫真是無話可說。”
“哥，我錯了。”劉嘉譽把人拽住，發現陸時生人也瘦了不少，手臂更骨感了，“不是想讓你心情輕鬆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