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你怎麼說服阿姨原諒你的?
陸:我說,原諒我你就能收穫兩個兒子。(笑)
前情提要:聖誕節在露天影院偶遇,鹿老師看電影睡着了。
明天休息。
鹿時深做了個悠長噩夢。夢的最後,他叫陸時生別再等他,語氣決絕。他在心臟絞痛中驚醒,卻想不起夢的前因後果。
他一瞬間分不清夢裏內容是幻想還是回憶,只覺胸口憋悶,眼睛酸澀。
這生理的苦痛太過真實,即便醒來也久未消退,他只能坐着大喘氣,努力讓自己平靜。
他發現自己躺在汽車後座,身上毯子裹得結實,大陸乖乖趴在座位邊,還在貪睡。
車窗外天光尚淺,四處都安安靜靜,除了他,萬物祥和可親。
身後有篤篤的敲車窗聲,他回頭,是陸時生在輕敲車窗,表情放鬆自然。
陸時生朝他晃了晃手裏的早餐,示意他開車窗。他剛在夢裏對人說了狠話,這會兒有些心虛,手忙腳亂開車窗,動作太莽撞還磕到了頭。
“頭沒事吧?”車窗降下來,窗外的冷空氣和陸時生帶着點笑意的聲音一起進來。
鹿時深搖頭,而後被冷空氣激得一個冷顫。
“冷了吧?昨晚大降溫。把東西拿進去,趕緊關窗。”陸時生把早餐袋子遞進來。
兩袋豆漿,兩塊餈飯糕,都是他一直喜歡的,都還熱乎。
鹿時深見他遞了東西又要走,奇怪問:“你不上車?”
“我送鶴遠去大門口打車,他昨晚凍着了,有點感冒。”陸時生解釋,沒說是因爲把毯子給了鹿時深的原因。
鹿時深聽罷神色一暗,識趣說:“我家不遠,我先走回去吧。”
鹿時深說完就要開門,陸時生立刻把車門落了鎖,車窗自動上升。
鹿時深搞不懂對方的意思,趁着窗還沒完全關上,趕緊喊:“陸時生,你幹嘛?”
“哪兒也別去,車上等我。”陸時生自作主張,說完走了。
無端做了個噩夢,鹿時深更摸不清陸時生的態度了。
如果夢裏片段是回憶,那他確實和陸時生有過不同尋常的往昔,可他拒絕了陸時生,現在又因爲這病,讓他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未免太厚臉皮。
如果夢裏片段是幻想,那大約與陸時生相處的美好時光也是幻想,他更無法向陸時生求證了,否則對方一定會覺得他變態。
其實,和陸時生相關的許多片段都是如此,它們只在二人之間,無法求證,亦無證據,只能儘量不提,以免被戳穿。
陸時生去了一刻鐘纔回來,讓他換到副駕駛坐着,二人坐在車裏專心喫早飯。
陸時生見他三兩口消滅了一塊粢飯糕,才問:“喫飽了麼?”
“飽了。”鹿時深爲自己的狼吞虎嚥感到不好意思,他揣着祕密覺得緊張,便喫得有些快。
“你今天有什麼安排?”陸時生又問,只吃了半塊粢飯糕就放下了。
“得回家喂大陸,他應該也餓了。”鹿時深說完才反應過來,人家這麼問應該是想要約他,被他這麼一答恐怕不好接話了。
“我平時起得晚,乾脆中午遛。”鹿時深解釋道,“你好像不怕狗了?”
“嗯。”陸時生扭頭看了一眼大陸,“人是會變的。”
鹿時深聽出這話意有所指,卻不知道指的是陸時生變了還是自己變了,也不知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之後呢?有什麼安排?”陸時生又繞回了這個問題。
“可能,去辦公室加班吧。”鹿時深想了個藉口。他招架不住,心裏亂,想躲回家。
“加完班呢?”陸時生偏不放過他。
“沒想好,哪那麼快加完。”鹿時深編不下去了,自我放棄地往座位裏一癱。
陸時生玩味的眼神說明早看穿了藉口,也不再繞彎,直接問:“我想約你,行不行?”
“我……”鹿時深沒想到對方明明看穿了,還是這麼直接又執着。
陸時生不等他回答直接堵了話頭,說:“那就陪你加班。”
鹿時深徹底放棄反抗,也不敢再看對方,扭頭看着窗外。
公園昨夜是夢幻聖誕樂園,天一亮,鋼筋水泥從夜色中浮出,灰白冷硬,透着無趣。和他一樣,大過節的,讓人陪他去加班。
汽車發動,音響默認開始播放,一首英文歌,唱着兩個人的微妙心聲——“idontwanttosaygoobye”。
楊柳南路是主幹道,幾分鐘的路程,堵了又堵,比走路更慢,不禁讓人覺得陸時生是故意要開車送他。
鹿時深冷不丁說:“胡克定律,你應該知道吧?彈性形變超過一定限度物體就不能恢復原狀了。”
“當然,我是讀物理競賽的。”陸時生餘光落在身邊人側臉上。
對方睡眠不足,稍顯憔悴,心情也不大好,他又想上手去摸,悔恨昨夜太正人君子。
鹿時深斟酌了一下,繼續說:“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我都不是高中時的我了。”
鹿時深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害怕,一句語意不明的表態,或許可以給他留一些日後辯白的空間。
陸時生聽了這話居然挺平靜,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話中深意。
他沉默一會兒,也冷不防說:“歷史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辯證統一,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我是文科生。”鹿時深學着對方的口氣回答。
“重逢就是偶然性,至於必然性……”陸時生沒說下去,給彼此留了點餘地。
車終於到了雲苑小區門口,鹿時深執意不讓人送他到樓下。
陸時生目送人進了小區,開車找了位置停好。
等鹿時深回家安置大陸的功夫,他慢慢踱步到16號樓樓下,看見了樓道門上貼的那張綠地公園宣傳單。
他暗自慶幸,虧得物業把這宣傳單也塞在了他家的報箱裏。
鹿時深下樓,見人已經等在樓道口有些驚訝。
他剛纔覺得冷,趁機換了條駝色長款羽絨服,和陸時生身上那條比,顯得寒酸了些。
陸時生見了人停在樓梯上,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麼?”鹿時深走過去問,發現路人總看他們兩個,覺得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