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雖然她說沒事,可陶益靑聽着她悶悶帶着哭腔的聲音從懷裏傳出來,依然覺得心疼,又聽她說,“是我認錯人了。”

    陶益靑心中對晉王有些許不滿,他覺得便是六妹妹方纔認錯人,可晉王也不該那麼推她,但他與晉王也算認識,知道他的性情,便擡頭看向一言不發看着他們的晉王,“王爺,是家妹冒犯了。”

    陶灼不是不知禮的人,尤其聽到對方還是位王爺,她悄悄抹了下眼睛,深呼口氣緩和了情緒,從陶益靑懷裏退出來,屈膝行禮,“對不起,方纔是我認錯人,冒犯王爺了。”

    她太知道這個時代的階級差別,尤其自己還做了那樣失禮的行爲後,聲音儘量誠摯地道歉。

    “嗯,”祁曄看了眼低着頭,雙手疊加在一起屈膝行禮的小姑娘,“以後自注意。”

    擡腳便離開了。

    這就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蔡甜都跟着鬆了口氣,她聽說過,京中有些貴女曾向這位晉王獻媚,被其呵斥都是輕的,重的甚至被踢下水池。可看着越發情緒低沉的陶灼,她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安慰,“沒事了,灼灼,看錯人是常有的事,我有時候也會看着有人穿的衣服跟我家人一樣,認錯人。”

    “嗯,甜姐兒,我沒事,”陶灼說着沒事,可陶益靑卻覺得不是。

    這時,陶嵐玉和蔡三郎也順着聲音找了過來,陶嵐玉一看陶灼的模樣就急了,“灼灼,你這是怎麼了?”

    從陶益靑手裏把她攬了過去。

    陶灼不想讓家人擔心,努力做出個笑模樣來,故作輕鬆地道:“沒什麼,就是剛纔認錯人了,又摔了屁股蹲,丟人了。”

    陶嵐玉有些不太相信,她可不是那麼矯情的性子,“是摔疼了?”

    “剛纔有點,現在沒事了,”陶灼咧嘴笑了下。

    陶益靑道:“灼灼想要桃花枝嗎?我給你折兩支帶回去。”

    “嗯,”陶灼這會兒沒有了逛桃林的興致,等陶益靑折了兩支桃花後,就出了桃林。

    “大哥哥,我想先回去了。”陶灼這會兒心情很亂,雖然知道會打擾兄姐們,可她一點兒也呆不下去了,“大哥哥送我先回家吧,讓大姐姐她們多玩會兒。”

    陶嵐玉一聽,也要跟着回去,她覺得剛纔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然一向愛玩愛笑的六妹妹不會這個樣子,卻被陶灼擺手拒絕,“別,大姐姐,你還是等着二姐姐她們一起,也不知道她們這會兒在哪裏,你和大哥哥都走了二姐姐她們找不到也不好。”

    進了南苑後,家中姊妹就分開,各自去尋自己交好的閨友了,陶灼這樣說也在理,“還有慧姐姐,大姐姐要是見到她,跟她說聲等下回再一起玩。”

    陶嵐玉不太放心她,還是陶益靑道:“大妹你留下,等其他人一起回府,我先送灼灼回去。”

    陶灼纔跟蔡甜兄妹告別,與陶益靑出了南苑。一路沉默不語,直到上了自家馬車,只有他們兄妹二人,採荷都上了另一輛僕婦車子,陶灼的淚才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腦子裏盡是方纔見到的那位晉王模樣,那就是前世曄哥少年時候的樣子啊。

    她不明白,明明都是生成了和前世一般模樣,她身邊的親人即便沒有前世記憶,也與前世一般對她好,唯有曄哥,竟是這般……

    雖然她早就知道,當初胎穿過來,發現雖然家中父母哥哥們還都是原先模樣在自己身邊,可唯有自己一個人是忘記了喝孟婆湯,有着前世記憶,他們都沒有。

    也許她的曄哥也跟他們一樣,沒有前世記憶,現在的自己對他不過是陌生人。

    但兩人以前多麼要好,她又是在經歷了失去了他後,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位置,如今他這般冷漠,腦子再理智心中依然難受。

    陶益靑拿帕子給她拭去臉上淚珠,思量了下,到底還是開口問道:“灼灼,你方纔是真的認錯了人?”

    陶灼就知道,自己方纔那樣子是瞞不過她大哥哥的,一雙發紅的眼睛委屈地看他,“大哥哥,我就是,就是覺得他長得像極了我夢裏認識的一個哥哥,才,才跑過去的,誰知道……”

    她哽咽了幾聲。

    聽她這麼說,陶益靑卻嘆息一聲,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他比陶灼大了六七歲,本來只是隔房堂妹,比不得血緣更親近的同父妹妹,可從她出生,見到她第一眼,就喜歡這個妹妹,感覺比大妹陶嵐玉等人還要覺得親近。

    而且,小堂妹也很喜歡他,才能看清人的三四個月大,每每見了自己就張着無齒的小嘴朝自己笑,還伸手要自己抱抱她,等被抱到懷裏,都能開心地笑出聲來,爲此,還惹得三叔眼紅。

    等灼灼再大了,能講話了,便整天跟在自己身後跌跌撞撞叫着大哥哥,到會說成句的話後,有一天更是把自己拽到了三房屋子裏,聚齊了三叔一家,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聽着像是外邦言語,見他們都迷茫地看她,她竟露出失望的眼神。

    “你們竟然都不記得了,”她小聲嘟囔了句,可也被大家聽到了。

    當時,三叔陶玉琅大驚,“灼灼,這是?該不會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吧?”

    三嬸馮氏也驚得不輕,但看着隨着自家夫君的話,小女兒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眼珠兒都在眼睛裏打轉後,狠狠瞪了他一眼,“胡沁什麼!”而後溫柔地摟了陶灼入懷,“灼灼,跟孃親說,你剛纔是什麼意思?不用怕,都是自家人。你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

    陶益靑自小聰慧,因母親早逝,早早就懂得了人情世故,觀察細緻,清晰地記得當時,隨着三嬸的話落,六妹妹的眼睛胡閃了下,像是明悟了什麼一般,道,“嗯,就是做夢了,我夢見了許多的事情,夢裏面我們就是一家人,大哥哥也是我大堂哥,還有爹爹孃親和二哥三哥,我們在一個很特別的地方生活了好多年。”

    這次別說陶玉琅方纔想到神神鬼鬼事上,馮氏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自家小女兒這夢做的有些邪乎了,她想到自女兒出生,比別的嬰孩都懂事早慧,還曾被婆母笑談,“灼灼這麼點點大,就坐的這麼板正,真是個小大人啊。”

    女兒也的確太多懂事,沒有孩子的活潑,原先覺得她是乖巧,可現在未曾不是失去了童真可愛。

    馮氏心裏想的很多,可卻沒有覺得害怕或者其他不好的情緒,她甚至覺得這也許是女兒的機遇,如那些說書的話本中寫的夢裏得了仙人指點。

    她輕撫着女兒的小肩膀,“可能是灼灼太喜歡我們了,才做了這樣的夢,沒事的,灼灼,不管是不是夢,咱們都是一家人,都疼愛灼灼,不過,灼灼不要跟外人說這個了好嗎?就當是咱們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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