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開我娘,放開她,不許那樣對她,”陶益澤大叫着。
他自己被摁着,掙扎着也無法掙脫,可還先惦記杜兮娘,可見母子二人感情,也是個孝順的。只是到底孝順的這人不是個好的。
摁着他的小廝也有樣學樣,沒有帕子,就問另一個僕婦要了塊,塞了陶益澤口中。
陶灼頓時笑眯了眼,“爹,回去得賞他們。”多有眼力勁。
陶玉琅笑着看了她一眼,陶瀚遠則往她身旁靠了靠,他真怕那母子兩個趁人不備,衝過來揍他小妹妹啊!
陶灼沒發覺三哥的心思,她正欣賞着杜兮孃的表情。
這時候的帕子雖然洗的勤快,可健壯的僕婦本就是三四旬的婆子,愛乾淨的還好些,但也遭不住這秋老虎的威壓。出汗多,帕子或者說汗巾子常拿着擦拭,此時又是下晌了,那帕子的氣味可知有多銷魂。
陶灼就看着杜兮娘一副被薰得想嘔又被堵着嘴,嘔不出來,薰得直眨眼,快要窒息的模樣,笑的眼都眯縫了。
再看看陶益澤也差不多,眼睛直翻,就算這個看似有些無辜,是杜兮孃的主導黑手,可便宜也是他佔,說不準如果不是她們揭破了陶光啓這些事,未來伯府還要落入他手中。
所以,陶灼看他這狼狽樣子,並不覺得過分。
她跟過來幹什麼,不就是看這一出嗎?
“哎呦,太好笑了,”陶灼對身旁的陶益青說,“大哥哥,你看他們,就跟離了水的魚一樣,還翻眼白,是不是那帕子的味道十分的銷魂。要不,叫人取筆墨來,我畫下來,回去跟大伯母她們分享一下。”
這場面難得,不留下來可惜了。
陶灼躍躍欲試,陶益青和陶瀚遠這時候心有靈犀地對望一眼,小妹妹真損。
“那個誰,你去取筆墨來,”陶灼索性直接吩咐下人,還往隔間望了一眼,“哎,那個屋好像就是個書房,去取來,快點。”
“是,六姑娘,”下人還是先朝三老爺那看了一眼,見他點頭,才小跑着快速取來了筆墨,磨了墨,鋪開紙。
陶灼畫了幾筆,找不到感覺,“不行,大哥哥,你來,這個我用着還是不順手,你丹青好,你來畫,肯定更傳神,”失誤,來時帶着炭筆纔好。
陶益青自然不會拒絕妹妹的要求,望了杜兮娘母子幾眼,提筆便畫了起來。
見他們這般肆無忌憚地,彷彿自己是猴子一般,陶益澤覺得備受侮辱。只是杜兮娘卻顧不上這些,她極力忍受着塞在口中帕子的騷臭,眼睛注意着陶光啓,尤其是他手中那薄薄的幾張紙。
不知爲何,竟讓她想起十幾年前,家中被抄,被削爲奴籍的那一日來。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可很快臭味薰得她又想嘔吐,卻看到陶光啓猛地轉過身來,直直地望向自己,然後又猛地看向她身旁,忽然腳步踉蹌着走過來。
她瞪大眼望着陶光啓伸出手扳住了陶益澤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的眉眼,呼吸都差點忘記,而後猛吸一口,差點把自己薰暈。
只是,她這會兒不能暈。
陶光啓一下甩開陶益澤的下巴,惡狠狠地轉過頭,一字一字問:“兮娘,鄭澤安是誰?”
陶光啓伸手拽下她口中的汗巾。
薰腦子的氣味瞬時遠離,杜兮娘才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肩膀被陶光啓握住了,“說!鄭澤安是誰?!”
幾乎是咬着牙齒低吼出來,陶光啓紅着眼直勾勾盯着杜兮娘。
這一刻,杜兮娘覺得自己竟不如被那滿是汗臭味的巾子堵住了嘴更好。
“說,澤哥兒到底是誰的兒子?是不是那個叫鄭澤安的?他是不是與我生的模樣相似,你才找了我給他養兒子?”陶光啓只看杜兮娘眼神躲閃卻說不出來的模樣,心就涼了半截,忽然又意識到,“澤哥兒,鄭澤安,澤,好啊好啊,杜兮娘啊,這名字裏都帶着澤字,你這是一直都懷念着那個叫鄭澤安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每次叫澤哥兒,就讓你想起你的鄭澤安來了,啊?你說啊,說啊……”
陶光啓大吼,用力地搖晃着杜兮孃的肩膀。
一旁的陶益澤呆呆地望着這邊,眼神迷茫又無助。
“事情就已經查明瞭,你還抱着不是的指望不成?”陶玉琅冷淡的聲音響起,“你口中的這個澤哥兒說是早產,可生下來到底是不是足月的孩子,大哥你看不出來?”
陶光啓忽然就想到了,當初陶益澤出生時,雖然瘦弱,可接生的穩婆卻說這孩子長得卻像是足月的,當時杜兮娘怎麼說的,說自己消瘦,肯定喫進去的補物都被孩子吸收了。
可現在想想,那分明是她掩飾這孩子真正懷上的時間。
“還有,大哥你是一次與她在一起,她就懷上了?那後來這麼多年怎麼也沒再有孕?”
一句接一句的話,都壓向陶光啓的背,就算杜兮娘此時狡辯說:“老爺,澤哥兒就是你的孩子,您怎麼可以不相信我?他們不過是想找個理由毀了我跟澤哥兒,保全伯府的名聲。老爺,這麼些年,我待您如何,您怎麼可以懷疑我,不相信兮娘?”
陶光啓都聽不進去了,腦子裏只有,杜兮娘居然騙了他,騙了他這麼些年,他居然給別人養了兒子!
杜兮娘是在流放前,想要去獄中探尋情郎時,偶然碰到了陶光啓,彼時她一身潔白,柔弱惶恐,而杜兮娘差點以爲自己看到了鄭澤安,恍惚下走近。
陶光啓卻被她那種柔弱無依,飽滿愛意的目光吸引住。
這本也沒什麼,但就在這一晚,杜兮娘探望過鄭澤安後,他當晚便去了。
杜兮娘聞聽後,大受打擊,爲奴也不是好生活,本是要輕生了斷,卻發現自己懷了身孕,讓她一下就改變了想法,而碰巧見過一次,與鄭澤安模樣肖似的陶光啓,便成了她極力要抓住的繩索。
而此時,陶光啓卻想到一件件被自己忽略的事,他與杜兮孃的第一晚,是因爲自己在街上遇到了彷徨無助的她,因之前兩人遇到過一次,那一次就讓他記住了這個一身白裙的姑娘。所以當兩人再次相遇,且她還撞到自己懷裏時,便扶住了她,交談起來。
他知道了她悽慘的家境變化,在她柔弱地懇求自己將她買走後,他動了心,後來,叫了飯菜喫喝,再往後他一次酒後,兩人就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