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曄已經看完了,指給她,“你看,這裏說,這不是純正的銅錢,裏面摻了鐵,他們還發現了一枚鐵箭鏃。”
祁曄從一旁隨着信封送來的束口袋裏倒出幾枚銅錢時,其中一枚表面斑駁,拿在手中,聞了下,“是有些淡淡的鐵鏽味,”說着,又拿起最後掉落的箭鏃,仔細觀看。
陶灼仔細看了看,也覺着這嶄新的□□跟正版一樣,還真看不出是造假,但那枚鏽跡斑駁的就太容易分辨了,“他們膽子也太大了,不過,我記得鐵不是也很貴,他們還造箭鏃,想造反啊?”
她只是順口吐槽,祁曄卻心中一動,“造反?”
他低聲重複了幾句,把箭鏃拿起來仔細端詳片刻,在陶灼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忽然起身,“灼灼,也許你說對了,他們許真的在造反,也許利州這邊與祁毅就是有些關聯,你先睡,我進宮找皇兄。”
“好,注意安全,”陶灼知道事情輕重,起身給他取來外裳幫着穿上,“別太着急。”
等祁曄離開,她坐在桌前,不斷猜測,不會這麼巧吧?
可事實上,有些事情就是那麼巧合。
兩軍對戰,朝廷這邊自然有受傷的軍士,等皇帝暗衛帶着箭鏃趕到軍營對比後發現,不僅這種箭鏃在祁毅的叛軍使用,連舉着肅清反賊大旗的老魯王軍中也用的這種箭鏃,甚至比祁毅的製作還要精良。
而老魯王這邊的自然不是從受傷軍士身上取出,而是暗衛們發現的。
十日後,當消息送回京城,景隆帝得知後,不由越發懷疑起老魯王,着人細查,更是派精銳私衛千牛衛前往利州去查賀家與鍾家。
皇帝出手,宛如蝗蟲過境,一點點細微線索都能抽絲剝繭拽出來。
不過半旬,千牛衛連同暗衛不僅查出鍾家明爲富商,卻早就被祁毅收買,利用鍾氏與賀府關係掩護,在利州祕密打製假銅錢和弓箭兵器。
“皇兄的人抓了賀尚行拷問,才知道,起初賀家的確看不上鍾氏出身商戶,可後來鍾家把賀諒文拉上船,兩下里勾結到一起,纔有了後面替鍾氏隱瞞茹慧表姐一系列事情。”
祁曄也沒想到,不過是想幫着灼灼表姐出氣,連同威遠侯留下的人查賀府,居然挖出這麼大的事,挖的越深,鍾家的事也越發讓景隆帝都震驚。
“鍾家居然在利州發現了一座鐵礦,便是這個讓賀諒文動了心,跟鍾家狼狽爲奸,利用別駕身份便利爲其掩護,當然,賀諒文後來也知道了鍾家是爲誰做事。”
但是,這僅是才查出來的一方面,等景隆帝派往老魯王封地,祕密探入老魯王府後,查出來的消息才讓景隆帝震驚,也驗證了當初他與晉王的一些猜疑。
祁毅不過是掩人耳目,老魯王竟然纔是後面的主使。
老魯王故意在祁毅流放途中,借用被山匪滅殺爲掩蓋將其救走,而後在月前讓祁毅反,他則打着肅清祁毅這個反賊的名號,出軍攻擊,然後故意將戰場延伸至山南東道,直逼京畿道。
景隆帝震怒。
萬沒想到,老魯王居然一直覬覦帝位,不知從何時起便籌劃着奪取皇位。
到底不是正統,老魯王即便謀劃再深,但景隆帝的能量比他強太多,從利州這邊作爲突破口,嚴查追擊,查抄賀府與鍾府,重刑之下把利州半個官場端了,再多方調查老魯王,並朝廷大軍攻打老魯王和祁毅兩軍。
沒有親眼見識到火藥的威力,老魯王只聽部下彙報,他並不能體會火藥的厲害。
甚至,老魯王對火藥還不屑一顧,覺着那都是朝廷的噱頭,沒有祖宗傳下來的兵器厲害,即便看到東西突厥被朝廷打敗和解,但他覺着突厥兵器不敵,又被朝廷使了計謀分化。
再有,鎮守蜀地的吳王親自帶軍支援朝廷,他可是作戰能力強且經驗豐富的老將,加上朝廷這邊的將士作戰經驗豐富,又擅於用計謀。
反觀老魯王只注重前期籌備,注重兵器輜重,底下的將領作戰經驗卻很少。
如此對戰,兩月後,反賊老魯王和祁毅一脈徹底被擊潰,主要涉案人員全部被押解回京,關押在天牢刑審。
陶灼又去威遠侯府探望了馮茹慧,與她講:“表姐,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等你身體徹底將養好了,好日子還在後頭。”
威遠侯夫人痛快地笑着道:“可不是,原先還覺着茹慧被賀尚行冷待,現在咱們啊,都感激他們去娶了鍾氏,當真是弄了個災星,不過也是賀諒文他們貪心不足,死不足惜。”
但她也心疼閨女遭了五年多的罪,連身體都弄傷了,幸好,並未傷及根本。
“等你身體好了,若是有相中的適宜人家,咱們再嫁,這次娘一定要好生爲你尋人家。”
馮茹慧聲音柔和,眉目安寧,“如今我十分知足,就這樣過下去也挺好,不想嫁人了。”
陶灼知道她是被傷着了,只是,就像原先她自己想過,若是沒有好夫家人選,做老姑娘也成,只是,該勸還是要勸,“茹慧表姐,何必這麼悲觀。雖然你就算一直在侯府,我大舅和表哥他們也肯定會對你很好,不過若是有好的人家,接觸下試試,若是合得來喜歡便成親。”
馮茹慧柔笑道:“屆時再說罷,我現在這身體也沒法想旁的。”
“對,表姐一定放寬了心,好生將養身體。”
從威遠侯府回王府,正好碰到祁曄也回來,兩人邊走邊說。
“老魯王那邊審的差不多了,有一些事,等回屋後我再與你細說。”
聞言,陶灼更加好奇了。
待到了屋內,換了外裳,兩人坐在榻上,祁曄才道:“灼灼,你應該不知道,當初我還沒恢復,昏迷十幾天未醒那次,當時蘇萱參與過,裏面還有老魯王的人手,就是當時婉嬪的那個假兄長和道士,都是老魯王安排的人手,借了蘇萱和婉嬪的手,想要離間我跟太子的關係。當時,我還在雷擊樹的附近發現了鐵絲,那便是老魯王的人弄出來的。”
這件事時間有些久,且那時候他與陶灼也沒有相認。
但接下來的事,陶灼就深刻地經歷過了。
“那年我去招安,當時朝我發暗箭的,也有老魯王派過去的人,因此,當時蘇萱才說她派過去的人太賣力,居然鍥而不捨地朝我射擊,其實是她弄錯了,另一波人手是老魯王派過去的纔對。也就是讓我受傷的那支箭,出自老魯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