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身甲冑,陳靈玉一怔,心知他們定是要準備起事了。
而一旦起事,不論成敗,褚成良都必死。
陳靈玉看着他,沉默許久,說道:“真的值得嗎?”
褚成良釋然笑道:“這世界哪有那麼多值得,無愧就好。”
“真的無愧嗎?”
“......”
真的無愧嗎?自己抗擊妖族十幾年,對人族對大夏無愧於心,可今日之後,自己永遠都會被冠以亂臣賊子之名。
寒冬臘月,百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林淵看到兵部王尚書被凍的鼻涕流不停,甚至眼裏都被寒風吹出了淚花。
辰時,人皇的龍輦準時出現在皇宮門口,百官行禮後跟着龍輦,最後則是幾百人組成的樂隊,浩浩蕩蕩的往西山走去。
從皇宮到西山,一路上羽林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城的百姓今日是不許在這條路附近出現的。
不止如此,林淵還發現龍輦旁守着一個年老的太監,這個太監他見過,上次去溧山救他的時候,其中便有對方,毫無疑問是個高手。
至於多高,林淵不清楚,但絕不會低於第六境。
期間路過夏府,夏樅沒有真的讓元慶帝去請他,而是早已站在夏府門外等候。
此時去祭典的隊伍纔算集齊,夏樅和稷旋走在龍輦左側,老太監走在龍輦右側,身後便是林淵率領着百官。
一行人從西城門走出都城,隊伍前後又多了數千名羽林軍,用以護衛元慶帝和百官的安全。
以隊伍目前的行進速度,應該能在午時前抵達祭壇。
文官們基本上武道修爲都不怎麼樣,因爲多數人不可能一邊處理繁忙的政務,同時又兼修武道,但這個世界的人大多身體素質都好,即便是年老體衰的官員此時也都臉不紅氣不喘。
走了一個時辰,隊伍行至西山腳下,從這裏開始便要謹言慎行,喧譁、吐痰、小便、放屁......等等,一概不許。
登山時,隊伍甚至比剛纔更加井然有序,走到距離山頂不遠處,前面沒路了,這意味着龍輦上不去,元慶帝必須下來自己走。
老太監攙扶着元慶帝下了龍輦,剛鬆開手,便看到夏樅攙扶着元慶帝向前走去,衆人看到這一幕都沒當回事。
卻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喊殺聲,這讓所有人都神色鉅變。
出事了!
人羣開始譁然,此時陛下和百官都在山上,根本就孤立無援,而山下的搞殺聲越逼越近,明顯是衝着元慶帝來的。
“陛下!”蔡總管喊了一聲,站在了元慶帝身前,警惕地張望着四周,卻突然一股巨力從背後傳來,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被擊飛,口吐鮮血。
元慶帝臉色很不好看,轉頭看向身旁的夏樅,皺眉問道:“朕可有哪點待你不好?”
右相!鎮國公!太子的岳父!
他怎麼可能造反!
他爲何要造反!
論權勢他已經站在大夏的頂點,甚至陛下和太子都是他最親密的家人,這大夏說是他的也不爲過,他完全沒有理由造反啊!
夏樅淡淡回道:“陛下待臣視如己出......臣此舉,不爲權勢,不爲私仇,只爲大夏。”
林淵此刻纔回過神來,他上前幾步,與稷旋站在一起,要說不敢置信,他們兩個比百官更甚,在一起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對於他們來說,夏樅一直對大夏兢兢業業,在家中也是妥妥的慈父。
稷旋還處於極度震驚中,他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直到林淵走到他身旁,他才面如土色,顫抖道:“岳丈大人......”
夏樅看向稷旋,眼睛裏有怒意,也有愧疚,他沉聲道:“稷旋,我今日給你留些臉面,但你繼位會害了大夏。”
聞言,稷旋沒什麼反應,元慶帝卻長嘆一聲,頹然道:“你都知道了......”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敵軍已經將山腳下的羽林軍盡數殲滅,褚成良讓大軍守在山下,只帶幾名近衛上了山。
衆人看到褚成良時,才恍然大悟,王傅從人羣中擠出來,怒道:“未下調令,你竟敢擅離邊境!”
褚成良沒理他,只是帶着近衛徑直走到剛剛起身的蔡總管身旁,一言不發。
一時之間,氣氛劍拔弩張,局面再無餘地。
看蔡總管被牽制,夏樅將元慶帝鬆開,走到稷旋面前,輕聲道:
“我不想大夏毀於一個不能人道的帝王,屆時你也會顏面無存。”
林淵驚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面無表情的兩人,不知該說些什麼。
稷旋沒有說話,夏樅越過兩人對着百官說道:“請諸位大人自行到山下等候。”
林淵一把抓住稷旋的手,在他掌心偷偷寫起了字。
“呸!”禮部侍郎方青唾沫星子橫飛,怒罵道:“你這個貪心不足的亂臣賊子,與你同朝爲官是我方某人一生之恥!”
聽有人開團,百官大多跟着加入戰鬥。
“我等都是大夏之官員,食的也是大夏之俸祿,豈能聽你這亂臣賊子之令!”
“賊人竊國!賊人竊國!”
“你若不想今日之事被世人所知,最好今日便將我等全都滅口!”
有忠烈不屈但求一死的,自然也有審時度勢見異思遷的,戶部尚書裴成見局勢已經完全被夏樅掌控,當即便躬身道:“右相與陛下既然有事要談,我等便不打擾了。”
說着竟施然往山下走去,原先一些搖擺不定的官員見此也跟着一同下山去了。
這時,稷旋轉頭看向林淵,林淵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