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冰甲小心翼翼的將那枚雷火丹拾起,然後放入方寸物內。
竈火臺邊上,陳洞幽和陳壇靜急得不行,但是在這種場合他們又不能直接開口提醒夏澤三思。
蔡凝雪的意識有那麼一剎那的遲疑,夏澤如此果斷乾脆,莫非自己對這五件寶物的估價,打了眼?這五件東西真的值一顆有價無市的雷火丹?
但是出於在商家生意經裏摸爬滾打出來的素養,她還是很快定住心神。
商人經商,盈虧自負,打了眼虧了錢,還能怨天尤人?還不是怪自己本事不濟。
她緩緩擡起下巴,那對秋波杏眼裏滿含笑意,輕笑道:“原本爲了談成這筆大買賣,這幾件法器就算是夏仙師錢不湊手,送我也送到您手上,但是沒想到夏仙師出手如此闊綽,一出手就是一枚雷火丹。如此一來,小女子可是佔了夏仙師不少便宜,既然做成了這筆買賣,那接下來不如讓小女子再與夏仙師談一談皎白城這筆買賣,爭取個互利互惠,您意下如何?”
夏澤點點頭,重新爲兩人沏上兩杯熱茶,“願聞其詳。”
“我們商家之前未能有緣與夏仙師結識,因此比不得翠屏宮乃和聚寶宗,所以我們將會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一定會讓您滿意......”
說這話時,蔡凝雪站起身往夏澤這邊湊了湊,眼看就要行貼面禮,不想夏澤直接佯裝望向別處,站起身子巧妙的避開了。
蔡凝雪鬧了個自討沒趣,倒也沒太在意,轉而以聚音成線的祕法,在夏澤心中說了一串天文數字。
夏澤眉頭微皺,半天沒有說話,但是從他呆滯的神情就可以猜出這出價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良久,夏澤忽然開口道:“我在等你說那個但是。”
蔡凝雪正了正神色,笑道:“若是夏仙師您覺得這個價格不合適,我們商家會自費爲先生開闢四道水陸商道,而且在租期結束之後,這四條商道,全歸您所有。”
夏澤眉毛微挑,開闢水陸商道,那可不是件小事,要先得到大齊王朝君王乃至於各部的批准,然後截下大瀆江水,挖渠引流,或是開山鋪路,而這一路的應運而生的山水神靈,都要給這商道的主人上供,以求平安。這其中的利潤,是尋常人難以想象的。
“但是......我們要租下皎白城,不僅僅三年,若是可以,我們想租下一甲子光陰。”蔡凝雪打量着夏澤的神色。
“免談。”夏澤推出一張手掌。
蔡凝雪和吳冰甲都曾預想過,夏澤會拒絕,因此這只不過是個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幌子罷了,但沒想到夏澤拒絕的會如此的乾脆。
“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爲什麼嗎?”蔡凝雪不禁問道。
“竭澤而漁可不是什麼好事,想必諸位租下皎白城,都是爲了那座隱祕的洞天福地,這倒不是什麼大事,被人拿走了我夏澤也就認了。以商家龐大的財力,我倒是不懷疑皎白城在你們的執掌下會不會風生水起,可一甲子過後呢?當皎白城習慣了那樣的日子,夏某還收不收的回來,容夏某有些私心。”夏澤笑笑,抿了一口茶。
蔡凝雪手有些發抖,旋即問道:“關於這一點,我想夏仙師多慮了,我們商家,不過只是想要在大齊洞京找尋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不是要鳩佔鵲巢,若是夏仙師您覺得一甲子光陰不合適,那十載?五載?都可以商榷,您覺着價格不合適,咱們一樣可以商量。”
“況且?”蔡凝雪追問道。
吳冰甲察覺到她的情緒中的不安,在桌子底下一把握住了蔡凝雪冰冷的手掌。
“況且,我也是大齊的子民。”夏澤眼神澄澈,沉聲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是擔心商家紮根大齊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吳冰甲聽出了那麼幾分意味。
蔡凝雪臉色有些泛白,小聲追問道:“就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夏澤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個尚且還在遠遊的甩手掌櫃,若是蔡姑娘真想拿下皎白城,不如直接和吳騅談好了,不必在意什麼香火情,我會直接給他寄去一封信,只要價格公道,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蔡姑娘不會怪我吧?”夏澤笑道。
蔡凝雪搖搖頭,淡淡一笑:“自然不會,夏仙師這枚雷火丹,已經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未來三年五載小女子都會因爲家族嘉獎喫穿不愁,還得謝過您呢。你放心,生意人最講誠信和公道,日後還望夏仙師多多關照。”
夏澤微微拱手,沒有過多言語,只是沉聲道:“外面風雪大,二位喫過飯再走吧。”
話音剛落,他開始吆喝竈臺邊上貓着的兩個小傢伙生火洗菜,開始造飯,而且他還頗爲接地氣的開始大力劈柴。
蔡凝雪眨眨眼睛,立即起身笑道:“不礙事,多謝夏仙師關照,只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日後夏仙師有機會一定要光臨寒舍,小女子一定備上酒席,把酒言歡。”
說着,不顧夏澤再三挽留,穿好衣帽,融入風雪之中。
“那位姐姐好像沒說她家住哪,這讓人怎麼登門拜訪?”陳壇靜回過味來,默默嘀咕道。
陳洞幽噗嗤一笑,“你傻不傻,公子的逐客令這麼明顯你看不出來?這要是不多出個仇人出來咱都算是燒高香了,還登門拜訪?”
只是話音剛落,在竈火邊奮力燒火的夏澤,猛然轉過頭,一臉的無辜和錯愕:“逐客令?可我是真心想要留他倆下來喫飯啊。”
陳壇靜和陳洞幽呆在原地,不想夏澤又說道:“算了,想來也是,得了那件寶貝,一時有些高興的渾然忘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
這是陳洞幽才反應過來,上前問道:“公子,這幾件寶貝,真的值一顆雷火丹?這幾件寶貝之中,你最喜歡的是哪一件?是那尊拘魂獅子吧?”
夏澤搖頭,轉而重新拿出幾件寶貝放在竈臺上,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而那副古樸昏黃的飛劍圖被他輕輕捧在手中。
有件事蔡凝雪還真沒說錯,這飛劍圖放在任何人手中都不會有太多作用,可在他夏澤手中,沒準真的能創造出一個奇蹟。
四處飄雪,冷風呼嘯。
吳冰甲和蔡凝雪並肩走在白茫茫的巷道內,這麼冷的天,街道上的行人都縮着脖子跑回家去了,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一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