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小九，你怎麼了？”
顏九笑了笑，擡手輕輕撫上他的面容。
“司南宸，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記得我了，你會難過嗎？”
司南宸不知道顏九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他順着她的提問回答。
“我不會忘記你。”
他的回答，是那般誠懇認真。
顏九聽後，笑了。
“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的。”
“司南宸，你也要記得一件事情，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活着。”
“當然，怎麼了小九？”
顏九眼神悵然，又是搖了搖頭：“沒什麼，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就是想交代交代。”
司南宸攬住顏九纖細的腰肢，動作輕柔地將她往懷裏帶。
顏九湊在他寬厚的胸膛前，眼睛裏有淚水在打轉。
沒有人能體會到她現在的心情，如同刀絞般痛苦難捱，但她的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難色。
兩個人相擁而臥，沒有人說話，很安靜，靜到讓人心底發慌。
突然，司南宸說了這麼一句：“顏九，我不想再失去你了，那些時日，我真的受夠了，你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
顏九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回答：“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南宸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小九，我有點困，我們再睡會兒，起來我們就去辦理結婚登記。”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睡吧。”
顏九看着司南宸沉沉睡去，眼淚再也噙不住，打溼了枕頭。
她擡手，指尖勾勒司南宸那精緻的眉眼，痛不欲生。
“司南宸，遇上你，是我的幸運，雖然只有短暫的時光，但也足以讓我記到靈魂消逝的最後一刻。”
“從今以後，你的世界裏，將再也沒有顏九這個人。”
“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
“以後找另一半，也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找我這種不幸的人做女朋友，她只要對你好就足夠了。”
這時，顏九放在牀頭的手機瘋狂振動起來，顏九餘光一瞥就知道是誰。
“司南宸，我還有很多話跟你說，可惜，來不及了。”
“顏九手指掐訣，一張紅色的符籙出現在她的手中，她直接將法咒打進了司南宸的眉心，隨後，她指尖夾着的紅色符籙詭異地燃燒起來。”
顏九做的這一切，司南宸並不知曉，他睡得越來越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顏九從他懷中退離起身時，早已哭得不像樣子。
她這輩子，很少落淚，但是今日在這裏，她切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生離死別。
穿好衣服後，顏九再次俯身到牀邊，輕輕地在司南宸額頭上落下一吻，那一吻，深沉而悲傷。
這時，一道聲音憑空出現在她的身後，顯得格外刺耳。
“他終究是會忘記你的，他不會記得他的生命裏有一個名叫顏九的女人存在過，他的生活也會步入正軌，你做這些，又有什麼用？”
顏九冰冷的脣瓣從司南宸額頭上離開，她的眼神悵然。
“我做什麼，好像輪不到你管。”
這憑空出現的人，不是夜闌又是誰？
夜闌等了顏九整整一夜都不見她來找他，他一猜就知道她是在司南宸這裏。
早晨打電話後，她也不接。
索性夜闌就靠着和顏九靈魂的羈絆直接找到這裏來了。
顏九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她沉聲道：“他的記憶我已經抹除了，你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也應該履行了？”
顏九問：“這是什麼？”
“九轉輪迴丹。”
“功效是什麼？”
“你這是在質疑我？”
“給他喫的東西，我必須清楚是什麼，若是他身體承受不住再有什麼意外，你別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夜闌真是對顏九這處處爲司南宸着想的表現氣憤至極。
“我以爲你很聰明，不用我解釋就會想到這九轉輪迴丹的妙處。顏九，他是神帝輪迴轉世，身上的詛咒絕對不是普通藥物就可以治好的，這九轉輪迴丹，是我用了九百九十九種珍貴的靈藥煉製而成，你知道它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嗎？信不信由你，他是否能破開詛咒，機會僅此一次。”
夜闌話音落下，將手中的瓶子丟在牀上。
顏九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拿起了那瓶子：“確保萬無一失？”
“當然不是，藥物只是輔助作用，我還要消耗大量靈力才能爲他破咒。”
顏九神色沉下，將瓶中藥物倒出，捏開司南宸牙關，把藥丸塞了進去。
“藥已經喝下去了，該你了。”
顏九將牀邊的位置讓開。
夜闌轉動輪椅上前，緩緩閉上了眼睛，一道黑色的靈氣從他的指尖流出，漸漸沒入司南宸的眉心。
顏九看着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待夜闌指尖源源不斷的黑色靈氣流入司南宸體內後，顏九見司南宸蹙起了眉頭，似乎看很不舒服。
顏九急了，正要上前，夜闌厲聲喝道：“如果你不想讓他死，就滾到後面去。”
顏九這才停住了腳步，神態更爲緊張。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夜闌漸漸收勢，有些疲憊地開口：“好了，他已經沒事了。”
顏九這才鬆了一口氣：“我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你先走吧，我要留在這裏等他醒來。”
夜闌有氣撒不出來，瞪了顏九一眼，正準備離開。
“等等！”
夜闌不滿：“你又怎麼了？”
顏九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我還有很多朋友，既然你有這通天的能力，就幫我抹除來過這世間的痕跡吧，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夜闌：“……”她竟然還討價還價起來了？
可是礙於顏九的倔強和執拗，夜闌只好答應：“行，我知道了。”
夜闌身形憑空消失，待屋中重新歸於寂靜，顏九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氣一般，一下癱軟在椅子上。
她捏了捏眉心，緊緊地扣着司南宸的手。
她沒有看到，司南宸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
大概到了傍晚的時候，顏九隨手刷了刷自己的名字，卻發現網上空無一物。
這種突然間就從世界消失的感覺讓她心頭堵得很難受。
就在這時，司南宸的手有了輕微的動作，顏九微怔，反應過來後，將手抽出。
又在司南宸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隨後連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路過司南宸書房的時候，顏九潛入，將厚厚一沓合同書放在了他最下面的櫃子中。
她記得，這個櫃子他不常用。
“司南宸，我能爲你留下的，只有這麼多了，再見。”
說完再見，顏九一下反應過來，搖頭苦笑。
雙手飛速結印，無名指點在自己的眉心：“沒有再見的機會了，我，以性命起願，願你餘生平安！”
她將自己最後的夙願，寄託在司南宸身上，不計後果。
她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書房中，顯得分外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