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也“看”凌有夢,“西門吹雪只讓你在萬梅山莊住一個月。”

    “萬梅山莊向來不留外人,一個月已經很久了。”凌有夢看得很開,他脣畔浸着盈盈笑意,擡眸看向花滿樓,“至於一個月後……”

    “你可以找我。”花滿樓道,“陸小鳳居無定所,你在江南應當沒有別的朋友,而你又不認路……我這小樓雖然不大,住一個小夢是綽綽有餘。”

    凌有夢笑道,“前些時候其實我已打定主意,若是萬梅山莊不收人,我便去加入商隊走南闖北。”

    陸小鳳道,“就你這不辨方向的本事,加入商隊?”

    “所以我才說前些時候。”凌有夢小聲嘟囔,“那個時候我不是不知道我路癡這樣嚴重嘛。”

    他這尾音跟撒嬌似的,花滿樓心底又充滿了兄弟友愛之情,他微微一笑,“那你有何打算?我本意讓你來我小樓暫住再看……你似乎並沒有打算來。”

    “哪有一見面就要往人家家裏住啊?”凌有夢嘀咕。

    陸小鳳道,“萬梅山莊。”

    “那不一樣,我和西門吹雪是舊識。”

    “西門吹雪又不認你。”陸小鳳笑起來,“一個月後你與花七童也是舊識了。”

    凌有夢竟無話可說。

    “你沒有棲身之所,無論要去做什麼都不方便,你又不是我。”陸小鳳道,“你出門在外只會被人騙。”

    凌有夢無語,“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在外迷路兩個多月的反正不是我。”

    凌有夢:“……”

    這事是過不去了。

    花滿樓笑道,“陸小雞,你就知道欺負小夢。”

    “我哪裏欺負他了?”陸小鳳不認。

    凌有夢的目光移到窗前,除了盆植,便是一架古琴。

    “凌有夢。”陸小鳳伸出手晃了晃,“你看什麼?”

    “看七童的琴。”凌有夢道。

    “看他的琴做什麼?”陸小鳳問。

    “因爲我不知道看哪裏,便看了琴。”

    陸小鳳:“……”

    花滿樓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道,“小夢應當是無聊了,你第一次來江南,應當沒有出去過,可想出去走走?”

    。

    現在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

    花滿樓租了船,三人坐在船上駛入了荷花深處。

    “一葉小舟,美景,美酒,有美人,還有琴。”陸小鳳道,“今日倒是不無聊了。”

    花滿樓笑道,“可惜我都看不到。”

    凌有夢甚少喝酒,他輕輕地抿了抿酒杯,被辛辣的酒刺激到連連咳嗽,他連忙給舌頭扇了扇風又灌了一大口水方纔好些。

    “不能喝的話就不喝。”花滿樓輕輕拍了拍凌有夢的背。

    凌有夢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還好,只是有點不習慣。”

    陸小鳳哈哈大笑,“凌有夢,你是幼稚兒童嗎?竟連酒都不會喝。”

    “我會喝。”凌有夢一把奪過陸小鳳手裏的酒瓶,“我只是好長時間沒喝了,所以沒習慣而已。”

    “哦?”陸小鳳好整以暇地看着凌有夢,“好長時間是多長時間?”

    “大概也就……一二三四五年?”凌有夢掰着手指算了算,睜大眼。

    “你現在也不過弱冠之年。”陸小鳳搖了搖頭,“五年前還是個小孩子,你該不會是偷喝的吧?”

    凌有夢臉色泛紅,小聲道,“不是……我十五歲生辰那日,師父允許我喝的,但是因爲出了點意外,他便再也不讓我喝酒了。”

    “意外?喝醉打人了?發酒瘋了?”陸小鳳笑道,“這酒量也夠差的。”

    “酒量是有點差,但是也不是不能喝。”凌有夢辯駁,“只是因爲我多喝了兩口,我平日裏很不喜歡的那人輕薄我,被師父看見了。”

    “輕薄你?”花滿樓微微一哂,“想來那女子極爲喜歡你,只是這種方式實在不可取。”

    “不。”凌有夢揉了揉腦袋,“那是個男子,平日裏他與我素來不對付,他就是想借此機會羞辱我一番罷了。”

    饒是花滿樓也怔了怔,“男子。”

    凌有夢道,“好笑吧,我實在是想不到,一個男人怎麼能想到這樣惡毒的法子。”

    陸小鳳摸了摸他的兩撇鬍須,“看來,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倒也沒有。”凌有夢慢悠悠地倒了杯酒,笑道,“他也沒有能做些什麼便被師父丟進了池塘冷靜冷靜,大冬天的,想必他也開心得緊。”

    凌有夢說得可樂,玉天寶當時從池塘裏爬起來還以爲是凌有夢動的手,說了他兩句不識好歹後發現丟他的人是玉羅剎後蒙在原地。

    凌有夢從桌邊站起來,站在玉羅剎身後,一雙不甚清明的眼睛看着玉天寶還問了句,“你怎麼去池塘洗澡了。”

    可把玉天寶氣得不輕,又被玉羅剎罰了三個月的禁足,之後他就更針對凌有夢了。

    凌有夢全當一個笑話說出來的,只是那事以後他就沒有再喝過酒了,玉羅剎也明令禁止了他喝酒。

    “看來你師父對你很好。”花滿樓微笑道。

    “唔。”凌有夢這會兒已經適應了酒味,他一邊抿酒一邊道,“師父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我十分敬仰他,雖然很多人覺得他很可怕。”

    “看來你也很喜歡你師父。”陸小鳳也笑道,“你們關係極好。”

    凌有夢彎了彎眸,眼中已經有了些許醉意,他看着陸小鳳道,“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他叮囑我一定要來找西門吹雪,我就來了。”

    “這就醉了?”陸小鳳不可思議道,“你這酒量,貓都不如。”

    花滿樓輕輕嗅了嗅道,“他已經喝得不少了,你看看,那酒瓶子裏可還有?”

    陸小鳳從凌有夢手裏取出酒瓶晃了晃,驚訝道,“明明我們一直看着,他何時喝完的?”

    凌有夢豎起大拇指,“厲害吧?誰讓你說我不能喝酒?”

    陸小鳳:“……挺厲害的。”

    凌有夢傻傻地笑了兩聲,翻身趴在船頭伸出手去撥弄水,他嘟囔,“不過我頭有點暈。”

    “因爲你喝多了。”陸小鳳伸出兩個手指頭拉住貼着凌有夢後頸的衣服,“一會兒掉水裏去可沒人去救你。”

    “你不救我……”凌有夢轉過頭來,“花滿樓肯定會救我的。”

    花滿樓輕笑,“陸小鳳也是會救你的。”

    凌有夢唔了一聲,手指點了點陸小鳳擰着他衣領的手,一雙眼像是泛着波浪,似有幾分楚楚可憐的脆弱感,“鬆手,你勒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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