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他們身穿什麼,臉上都是嚴肅認真的神色,各人都忙碌大大小小的案件。
小至父母子女的爭吵,大至傷人死亡全都在他們的工作範圍之內。
和他們對比下,江旭顯得悠閒許多,慢吞吞地悠逛在局裏。
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江旭最終停在一間辦公室前,擡手輕敲數下。
“進!”
裏頭傳來聲音後,他便推開門,房裏坐着的是年約40多歲的中年男人。
“許局。”
他擡頷向前方的茶几示意,江旭往那兒一坐。
“醫生怎麼說?”
“老樣子吧。”
回答的同時,江旭將手裏的文件遞給了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
許局顯然對他的敷衍有點不滿,決定自己打開報告細看。
一看之後,許局瞬開舒展眉頭。
“什麼老樣子,不是寫着都好了嗎?”
剛剛的文件是江旭前兩天心理醫生的診斷報告。
自從421事件後,江旭在心理醫生那裏接受了長達3年的心理治療,雖說狀態愈來愈好,領導亦因爲他以往的戰功,容許他繼續上崗,但顧及心理醫生說創傷後遺症患者需要一段重新適應生活的時間,許局一直沒有強逼他,反而極力爭取成立特殊支援部,讓他慢慢適應以便日後重回到刑警隊。
怎料
這一拖就拖了2年多。
江旭竟然遲遲不肯再上前線!
本來不上前線,許局亦可以體諒他,畢竟自己隊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任誰都需要時間消化和接受,但令他火大的是江旭的頹廢和自甘墮落的態度!
不過,既然醫生都證實他沒事了,許局自然不會再由他任性。
“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江旭抿了抿脣,眸色晦暗不明,道:“現在挺好的。”
聞言,許局此刻真是恨鐵不成鋼!
特殊支援隊,說得挺好聽的。
其實就是做着跑腿的工作
當初成立這個部門是希望江旭可以以顧問的方式,用他擅長痕跡檢驗,以及推理的頭腦和經驗幫助刑警隊鎖定嫌疑犯及抓拿兇手。
然而,大家都沒猜到的是江旭休假1年重回警隊後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不再積極查案,脾氣也變得更加暴躁不定,愈加懶散。
連續好幾次刑警隊的案子都被他懈怠走後,特殊支援隊就成了專門跑腿打雜的部門,偶爾幫忙送送文件、整理報告內容而已。
沒想到曾經爲了破案三天不眠不休、爲了捉兇手跑了幾條街、爲了蒐集証據而伏潛一個月的南城第一破案高手,現在竟然滿足於做這些雜事!
許局怒目相向,徑自下了決定。
“我會找個時間讓你調回去。”
“許局!”
“你休息夠了!”
言下之意,這事沒得再商量!
江旭緊抿雙脣,雖然沒有回答,但臉上卻是滿滿的排斥。
這並不是他想不想回去的問題
見他一言不發,許局以爲他還在賭氣,正想再說兩句時,沉重的聲音亮起。
江旭的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痛苦。
許局一時啞住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3年了,根本沒有人怪他,但他卻深陷自責,一直無法走出來,正因爲他忘掉了爆炸發前的一切,忘掉兇手的樣子
無法幫隊友報仇成爲他心中最大的結。
許局無奈地暗歎,到最後,他乾脆轉一個話題。
“對了,今天應該有個實習生去你那兒。”
江旭怔了兩秒後,隨即想起辦公室那人,點了點頭。
“嗯。”
“看見了?”
“嗯。”
一問一答,還在不滿對方擅自作決定的江旭迴應得特別敷衍。
知道他的臭脾性,許局無奈嘆息,說出意味深長的一句。
“對她好點。”
江旭眉一挑,眸底由困惑轉爲了然。
原來她靠的關係是許局呀!
看見江旭一副我懂的神色,許局就知道他誤會了,不過他並沒有打算作解釋。
“反正對她好點。”
呯!
槍聲劃破天際。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視線漸蒙上一片血色。
鮮血如注噴出,直濺臉上,濃烈的腥味直涌鼻腔。
微顫的瞳孔裏是一個個並肩作戰的隊友倒地的映像。
緊握□□雙手只能不斷抖動卻無法救下他們任何一人,眼睜睜看着他們流滿遍地的鮮血。
眼前一幕幕浮現的畫面仿如昨天剛發生似的,清晰又深刻。
爲什麼他記得隊友死在眼前的情景,卻記不清爆炸時到底發生什麼事?
坐在中庭的吸菸區,江旭的脣角刁着一截未燃盡的煙,放在椅子扶手柄的右手是不由自主在顫抖。
片刻——
深抽一口後吐出一圈圈煙霧,他抖落掉菸灰,那一截又生出新的猩紅。
剛從外頭回來的白一晨兩手拿滿袋子,本想先回辦公室放下東西,但從不委屈自己餓肚子的她見反正也到了午飯時間,決定先到飯堂填飽自己的肚子。
可是到了飯點,飯堂簡直擠得水泄不通,女孩完全找不到空位置。
環視一眼滿滿人羣,她踮起腳尖眺望好一會兒,正想放棄時,餘光略過落地玻璃,室外一抹熟悉的身影令她眼前一亮。
鎖定目標後,白一晨趕緊手拎袋子,小跑步擠開人羣,往目的地進發。
呯!
一聲重物墮落的聲音。
沉溺往事的男人頓時一嚇,心底咯噔一跳,但表面依舊毫無波瀾。
他擡眸一看,眼底猝不及防撞進一張嬌俏的笑臉,半點兒沒有爲他早上的無禮而有半絲的不悅。
“江隊!你先幫我看着東西。”
一說完,白一晨也沒管對方答不答應就已經跑開,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羣中。
江旭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
視線不由得落向桌上那一堆袋子,消毒噴劑、除塵紙、地板清潔劑幾乎全都是清潔用品。
男人眉頭輕蹙。
她該不會真的想打掃那間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