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時喬合 >第10章 10
    程岷見關合的車門重新打開,喬洲衣冠整齊的從裏面出來,而跟在後面的時雎,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葛姐幫他們訂的地兒在市區,這個影視城裏頭的飯店恐怕都很難入程岷的眼。喬洲在前面開着車,時雎在後座閉眼補覺,程岷坐在副駕駛上開口也不是,玩手機也彆扭,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橫在他們兩個之間的第三者。

    一直到停好車,喫完飯,又把時雎送回劇組,程岷也不見喬洲有什麼直白意味的動作。可喫飯席間,時雎只是一個眼神,喬洲就知道她想要哪道菜。

    “你倆這……啥意思。”程岷又犯迷糊。

    “追求者殷情,但不越線的意思。”喬洲嘴角噙着弧度,手指敲擊在方向盤上。

    程岷豎起大拇指,還得是你牛。

    “明天去陸岸談事的時候,謄總叫我把你也帶上。”程岷忽然想起,今天剛落地,謄總的助理還給他發了微信。

    “因爲她底下那個藝人的事情?”喬洲隱隱約約聽到過什麼風聲。

    “就是那個霍伊伊,你怎麼知道的。”程岷吸了口氣,拍拍喬洲的肩膀,“可以啊,這國內的人脈圈是一點也沒落下啊。”

    喬洲把車剎停在跟前車還剩四五米的地方,調出了手機裏前不久纔在醫院羣裏看到的一張照片。那是一張頜骨和顴骨的拍片,不知道遭受了什麼樣的衝擊,幾乎都錯位。更雪上加霜的是,這裏面還有填充物和碎骨渣的混合。

    自從時雎離開陸岸影視後,霍伊伊就立刻接任了她的位置。無論是臉,還是戲路,霍伊伊的經紀人從她一出道開始都仿照着時雎。

    霍伊伊的存在就像是時雎的代替品,這讓喬洲非常不舒服。

    “這張臉,你能修好嗎。”程岷看了幾眼就失去興致,他對好看的臉都尚且看不滿五眼,更何況這已經被毀容了的。

    喬洲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反問程岷,“你希望修好嗎。”

    “那我當然希望了,這樣還能讓謄總再賣我一個人情。”程岷觀察着喬洲的臉色,也沒有展現出對他這個銅臭商人的鄙夷。

    “那就能修好。”喬洲這話輕鬆地像是解出一道一加一等於二的數學題。

    程岷擺正了姿態,一字一頓,“joseph,canihaveyourword?”

    “yes,iswear”喬洲發音醇厚,讓程岷聯想到剛醒好的紅酒。

    翌日,謄總直接約了程岷和喬洲在vip病房裏見面。檢測生命體徵的儀器在旁邊發出有間奏的滴滴聲,原本坐在沙發上愁眉苦臉的經紀人見到喬洲,說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爲過。

    距離霍伊伊遭受意外,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皮外傷倒是好的差不多,只是剩一張被紗布包裹着的臉,讓人拿捏不清好壞。大抵是知道自己的臉神仙難救,霍伊伊不肯讓任何人拆開紗布。也讓經紀人丟掉了所有會反光的東西,就像她看不見自己的臉,就可以不接受已經毀容了的消息。

    霍伊伊聽見房門被打開,只當是每日照常查房的醫生,連眼睛都不睜,只是破口大罵,“滾出去。”

    可病牀旁邊的人還是不爲所動。

    “沒聽見我說嗎……”霍伊伊現在連睜眼都是陣痛的,她一腔的脾氣在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後戛然而止。

    這人站在這,就像是生來就屬於這裏。他甚至連白大褂都沒穿,可渾身透露出來的從容,讓霍伊伊堅信,這就是能幫她的人。

    喬洲見慣了這樣發脾氣的患者,從業積累下來的涵養讓他不去計較言語上的冒失,“我叫喬洲。”

    “你一定能救我,對不對。”病牀上的霍伊伊發出了這麼久以來第一句有關整容的話。

    謄總和程岷對視了一眼。

    “我可以。”喬洲說的篤定,“在術前,主刀醫生是可以看一眼的,對吧。”

    霍伊伊捏着被單,在下定決心前還是艱難點點頭。但揭開紗布後,並沒有喬洲所預想的那麼糟糕,程度算是中下。

    喬洲安撫道,“只是個小手術,不用緊張,做完你會比以前還漂亮。”

    同時遞了個眼神給程岷和謄總,三個人走出病房。

    “喬醫生,你就實話說吧。”謄總只當是喬洲在平和霍伊伊的心情,她那張臉,合作醫院的好幾個主刀醫生來看過,都沒敢接。她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才叫程岷帶喬洲來試試。

    “這個案例……不好意思,沒有任何冒犯。”喬洲連忙改口,“霍伊伊的臉確實損傷過大,但確實不是什麼太棘手的問題。只是單臺手術耗時長,而且後續還要根據恢復效果進行調整,這個時間就長了。順利的話要大半年,不順利的話,一兩年也是有可能的。”

    當時他看到拍片後,出於職業病,就自己研究過一些前期的修復思路,沒想到有一天還真能用上。

    “那費用方面?”程岷替謄總張口。

    “這就得根據材料定。”喬洲腦子裏擬定了一套方案大概的材料,“按照女藝人的平均配置,幾百萬是要的。”

    程岷以爲謄總還要猶豫一會兒,可她好像早就下了決心,“喬醫生什麼時候有空排第一次手術,費用好說。只是按照霍伊伊現在的狀態,應當是只能在單施進行了,去密虞會有些困難。”

    喬洲沒有異議,“本來這次我來單施,也是爲陸岸藝人。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謄總要是想盡快,那確定了手術方案和醫院之後就能進行。”

    “那好,我來談醫院。喬醫生想在單施的任何一家整形醫院動手術都可以,你儘管開口。要是有材料缺的,也儘管提。”謄總從包裏拿出一摞名片,抽出一張遞給喬洲,“打上面這個私人電話就可以。”

    喬洲雙手接過,也附上自己的名片。黑色的底上燙印着金色的字,還拓印上喬洲的簽名。

    程岷看着差不多,率先提出告辭,“不打擾謄總,我們就先走了。”

    謄總掌心躺着分量輕薄的名片,側頭看着兩道遠去的背影,“喬洲。”

    皮鞋在光潔地面上停駐,喬洲只回轉了半個身子,半張臉藏在逆光之中。

    謄總若有若無地笑,“還有程總,謝謝你們。”

    “您客氣。”程岷趕緊擺擺手,拉着喬洲進了電梯轎廂。

    這也是年輕人的世界了,謄總感嘆着,將喬洲的名片收入包裏,同時也在通訊錄裏存了一個聯繫人。

    程岷幾乎是蹦跳着上車,一下子把謄總的名片搶過來。放到鼻尖底下嗅了嗅,還有些墨水的味道。

    “你不要像個變態一樣可以嗎。”喬洲有些嫌棄。

    程岷虔誠地雙手捧住那張名片,“噓,你不懂。謄總名片的分量,在你們整容界,就相當於桃李滿天下的老師施捨給你他寫過的一本書。”

    “我倒是懂,我和桃李滿天下的老師共同編撰過一本書。”喬洲說這話就更輕巧了,惹得程岷給了他一個白眼。

    這是回國後操刀的第一臺手術,喬洲自然準備得比以往更加上心。結合之前在國外收診的例子,很快就擬定好了第一版的方案。這其中喬洲還拜託了在國外的師兄,帶着謄總和導師約了一個三方會談。

    從見到霍伊伊的第一面到完全定稿,前後只花了一週的時間。而醫院方面就更不需要擔心,整個單施的整容醫院都爭先恐後想賣謄總一個面子。

    這臺手術要是在自家醫院做,那得撈多少好處啊。

    程岷暗暗可惜。

    被麻醉了的霍伊伊沒有平日裏的狂躁,在場的護士和助手都對這一張臉的遭遇扼腕嘆息。霍伊伊的臉算是結合了當下所有最前沿的技術,而最美的東西,破碎後也是最駭人的。

    手術從早上持續到晚上,期間跟臺的護士都換了幾輪。喬洲的衣服從頭汗溼到尾,這一天他只吃了那一頓程岷買給他的包子。

    不過就算是這樣,喬洲感覺到更多的是興奮而不是疲乏。喬洲從不畏懼困難,就跟研究生時代一般,他永遠都是靠着一股銳氣。

    因爲喬洲知道,只要自己累積的經驗足夠多,那修復時雎的臉,就能越完美。

    手術在晚上十點準時結束,程岷忽略了率先推出來的病牀,關切地眼神直接投到後面出來的喬洲身上。他已經脫了身上的手術服,走廊上的涼氣才喚醒了被他生硬壓下的勞累,靠着一旁的牆,衝着謄總和程岷無聲地點頭。

    “喬洲,你以後要是有什麼我能幫的,你張口,我一定幫。”謄總看着轉入監護室的霍伊伊,千言萬語道不盡一聲感謝。

    喬洲被程岷攙着,“等她的臉完全恢復了,謄總再說也來得及。”

    程岷也看出了喬洲有些不舒服,胡亂的應付了一下謄總,立刻帶着喬洲去車庫取車。

    他想着這一臺不喫不喝的手術,是個鐵人都扛不住啊。

    果不其然,喬洲剛一上車,就讓他去藥店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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