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眼中無比珍貴的東西,對於她來說,卻從來只是無關緊要的附屬品,她做那些事情不是爲了得到這些功德,一切由心。
所以此時捨棄,對於她來說也不是捨棄了什麼珍貴的東西,就像是對於一個劍客,將自己身上帶着的荷包順手送給了別人一樣簡單平常。
她覺得,666完全不用勸她。
她能夠在每一個世界自在地活着,依靠的可從來不是功德,這些並非是她立身之本。
往下降落的過程有些漫長,明明近在眼前,但卻降落了很久,腳下才終於再次有種踩到了硬物的感覺,周圍依舊漆黑一片,並且這裏的氣息明顯不對,吸入身體的話,不管是人還是鬼,都會發生嚴重的後果。
聞人奚眼睛掃過周圍,身體隨後讓開,隨後鬼帝就砸在了她剛纔的位置。
鬼帝當然不想下來。
這裏是核心,如果聞人奚真的在這裏將一身的功德全部贈送給他,那麼他勢必會消失,閻君會醒來,會恢復,整個地府都會在那一瞬間煥發生機。
可這和鬼帝有什麼關係?
他只想要征服世界,統治世界,讓整個世界都成爲厲鬼的樂園而已。
他還不想死。
可惜這由不得他,他不下來,聞人奚自然會將他弄下來。
躲開鬼帝之後,聞人奚就摁住了他,身上的功德彷彿不要錢一般釋放了出來,將周圍都照耀得一片明亮,彷彿太陽破開雲層升起了一般。
天光大亮。
即使在地府最正常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明亮。
那種光芒不止侷限於十八層地獄的核心,甚至還在慢慢往外蔓延,慢慢將整個地獄都包裹在了其中,此起彼伏的淒厲慘叫響徹地獄。
在這樣的光芒之下,原本守在上面的判官也不得不避着眼睛後退了。
功德,是可以作爲武器的,即使現在聞人奚並沒有攻擊誰,但那過於刺眼的光芒對於判官來說也是一種溫和的傷害,因此他只能後退。
而被這種堪稱剋星的存在照耀到,地獄之中滿身罪孽的厲鬼們則像是受到了灼燒一般,嚴重一些的整個魂體都在消散,也只有之前在火海之中承受刑罰的惡鬼抵抗力稍微強了那麼一點,然而即使如此,他們也沒能承受太長的時間。
那光芒充滿了整個十八層地獄之後,又有隱約的金光逸散到了外面,黃泉路這邊的厲鬼紛紛受到了傷害,而在忘川另一邊的地府工作人員同樣看到了那邊的異狀,心中有些震驚,隨後以防萬一,將所有魂魄全部帶入了閻羅大殿。
而身處光芒正中心的聞人奚倒是沒有多少異常,只是有一種什麼東西從身上剝離的感覺,不過對她確實沒什麼影響,可另一個身處事情正中心的存在就不行了。
鬼帝從閻君的身體之中誕生,儘管在初期不是閻君的對手,可他一直蟄伏着慢慢積累實力,從未受過如此的傷。
那些功德照耀在他身上已經讓他產生了一種被灼燒的痛苦,身上彷彿裂開了一般,而那些功德金光則無孔不入地從裂開的地方擠進身體之中。
像是刀子一層一層刮過,將人粉身碎骨碾碎一般的感覺。
在這樣的痛苦之下,鬼帝除了慘叫只能謾罵。
他不能理解!
幾千年來,一直都沒有能夠徹底鎮壓抹消他們的存在,爲什麼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出現了?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謀算了這麼久,怎麼可能就這麼輸了?
那個人類到底是什麼身份?
聞人奚冷眼看着鬼帝狼狽掙扎,然而她走過太多個世界了,身上的功德又從未消耗過,只看她的行事作風,就能知道她到底積攢了多少功德了。
之前判官所看到的不過只是全部的一角而已,大部分都被她的功法收斂在了自己靈魂之中,只有少部分撐藏不住了泄露了出來,被判官和閻君注意到了而已。
可以說,他們所看到的,包括之前那些修士所看到的,都不過是冰山一角。
他們以爲的海量功德,比他們想的還要恐怖太多。
若非如此,聞人奚怎麼憑藉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夠做到這一切。
這幾乎是碾壓式的,連一點讓鬼帝掙扎的餘地都沒有,整個地獄都因此被這股霸道的力量沖刷着,一次一次。
至於說鬼帝不甘的謾罵聲,聞人奚那是直接當做沒有聽到。
——這不過是失敗者的哀嚎而已,對於勝利者來說,這算是勝利之後的禮炮。
一開始鬼帝還能謾罵,但是隨着時間過去,鬼帝越來越虛弱,聲音也低了下來,到最後幾近於無。
閻君一直沒有出現。
如果在平時,能夠有壓住鬼帝的機會,閻君一定會立刻出來搶奪身體的控制權,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然而此時明明鬼帝已經虛弱到只剩下最後一點了,他依舊沒有出來。
鬼帝這種時候恨不能閻君快些出來接管身體,讓他能夠躲過這些傷害,但閻君又不是傻,這些功德完全可以徹底抹消鬼帝,他爲什麼要讓鬼帝擁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如果這次讓他逃脫,即使是重傷逃脫,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一直到最後一絲聲音消失,閻君才終於徹底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這一次和之前可不一樣,這一次,他是徹底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以後也再也不會有一個充滿了污穢與凶煞的東西搶奪了。
身體殘留的痛苦還沒有消散,連着一起被剛奪回了控制權的閻君感受到了,頓時痛得他一個悶哼。
好在這個過程極爲短暫,在面對閻君的時候,這些功德金光顯得尤爲溫和,並沒有因爲鬼帝的消失而停下,盡數沒入了閻君的身體之中,也讓他的神魂穩定了很多,實力迅速恢復。
在閻君徹底奪回身體控制權的時候,十八層地獄外面就發生了改天換日的變化。
那些污穢與凶煞之氣在之前的金光照射之下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普通的鬼魂慢慢恢復了以往的模樣,黃泉路兩邊冒出一排排綠色小芽,隨後快速生長,頂端結出花苞,顫巍巍地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