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鴻也有所顧慮，倒不是在思考葉修究竟是不是圈內人士，而是因爲她揹着她叔叔提交了休學申請要去跟葉修打遊戲。在葉修這件事上，楚驚鴻顯得十分謹慎，說起這位“網友”，她甚至還有些心虛。
這兩人心照不宣地錯開了視線。
楚子航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氣氛不對，和隊伍裏的後勤人員交代了幾句之後才走過來，公事公辦地說明情況：“這是葉秋，本次任務中國地區的負責人。”
卡塞爾學院在中國不設有分部，這和本土文化有關，不同國家在龍族的神話傳說上存在很大的差異。
如果卡塞爾學院有任務在中國國土上執行，需要人手和裝備，必須和官方先通氣，相關手續要通過政府審批纔行。像上次西沙行動中用於人工消雨的軍用飛機，就是學院在官方過了明面之後得到的幫助。
雖說大多數情況下，作風相當自由的執行部並不會專門跟當地政府打招呼，每次都是先斬後奏。但中國這邊行政作風相當嚴謹，並不希望一羣武裝到牙齒的混血種在自家胡來。
與其說葉秋是當地負責人，不如說他是代表上面來的監督者，而喜歡指手畫腳的第三方恰恰是隊伍裏最不受歡迎的。
楚驚鴻沒發表其他意見，這次長白山的行動是上次西沙胚胎回收任務失敗的後續，既然上次西沙任務都順利進行了，這次應該也不會被爲難。
不過……
楚驚鴻看了看蓋維斯。
路明非偶然說起過，葉秋在大學期間曾擔任過卡塞爾的學生會主席，而蓋維斯是現任。楚驚鴻還以爲他們兩個會比較熟悉，畢竟是同一個社團的，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前輩，結果兩人從頭到尾都沒講過話。
“葉秋已經安排好了嚮導。”楚子航說。
葉秋接口道：“順子會帶你們進山，我希望你們能負責他的安全。”
楚驚鴻很快就見到了葉秋口中的順子，他是本地人，一名朝鮮族的退伍兵，以前就在這片邊防巡哨。雖然是個混血種，但血統純度不高，沒有覺醒的跡象，政府根據戶籍存儲的龍族譜系才追查到他這一支，也算是被內部收編了。
順子說他們已經提前踩好點，到山上邊哨站所爲止都是安全的。不過最近氣候反常，大雪封山，車子開不進去，物資就只能用馬馱進去，還得帶上雪爬犁。
他的漢語說得不太利索，口音很重，楚驚鴻聽他說話需要連蒙帶猜，更別提不是本國人的蓋維斯了。
蓋維斯皺着眉聽了半天，直到他看到實物才知道雪爬犁就是雪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唯一可用的代步工具和順子比劃着手勢聊了起來。
楚驚鴻覺得蓋維斯挺奇怪的，剛剛還一臉的不愉，看到雪爬犁就莫名高興起來了，甚至還自信滿滿地跑去和馬打招呼。
……男人真是讓人搞不懂。
她蹲在篝火邊發了一會兒呆，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裏的信號不太好，和葉修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小時前，葉修問她到地方了沒，她說還在路上。
兩人手速都不算慢，但奈何消息收發速度不給力，葉修還吐槽了一句說這像□□空間漂流瓶似的，回覆不知道得等猴年馬月。
現在到了落腳點，楚驚鴻才把手機拿出來，回了葉修一句已經到實習的地方了，快的話大概兩週之後就能去杭州報道。挑戰賽的線下環節近期已經開始了，不能一同參賽，楚驚鴻還是有些遺憾的。
在嚴寒的氣溫下，手機電量下降得飛快。
楚驚鴻四下找了找，這座用來給守林人暫住的木屋連個充電插頭都沒有，臨時搭建的控制檯直接連了電纜到屋外的變壓器上。
葉秋拿了個聯絡器給她，“進山之後用這個。”
楚驚鴻接過，把耳麥戴上。
“直連衛星，經過部隊許可的。”葉秋指了指木屋角落佈置好的控制檯，“如果碰到尼伯龍根，這個用處就不大了，所以必要的時候需要你們聽從指令後退。”
楚驚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默默拉好毛線帽，把耳朵裹進去。她一般只聽她叔的，真到要拼命的時刻，什麼命令下達都太晚了，只能說隨機應變吧。
葉秋看這姑娘悶聲不吭的態度就懂了，無奈隊伍裏臭脾氣的不止她一個，那個加圖索家的大少爺也非常難搞，更別提那位兇名在外的執行部一把手了。
葉秋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個不受歡迎的第三方。可這有什麼辦法，讓這羣人亂搞，指不定第二天頭版頭條就是邊境恐怖組織襲擊之類的奇怪新聞。
雖說他已經和有關部門打好招呼，旅遊局下達了暴雪橙色預警，附近也完全封鎖了，但誰也不能保證會有偷偷溜進來的自駕遊觀光客。混血種執行任務還是隱祕一點進行比較好，千萬不能被無關人員看見，更不能搞出前些年開普敦球場大爆炸那種騷動。
也幸虧楚家叔侄兩個都是中國人，對本國要求尊重有加，不然上頭派來的就不會是葉秋了。
隔天早上，一行人就啓程出發了。
剛進林區的時候天氣還不錯，能見着些太陽光，阿蓋西湖倒映着雪山穹頂，非常漂亮。
他們不是來旅遊的，自然也不用停下來留影，楚子航倒是拿出相機拍了幾張風景照，也不知道是爲了留作紀念，還是爲了記錄來路。
前行了約莫三小時，等過了那一片，風雪就開始大了起來。山上積雪很厚，全靠順子牽着馬在前面開路，耳麥裏葉秋每隔五分鐘會校準一次方向。雪山坡度大概在六十度，再加上低溫和大風，哪怕他們都是混血種，走得都也有些喫力。
這山脈有十幾座山峯，楚驚鴻張望了一番，只能看見白茫茫的雪和大片的樹林，那枚預備孵化的龍族胚胎究竟在哪，還得靠葉秋後方偵測來指明方向。
這段預計路程大概有兩天，他們晚上得在雪山上找個避風港過夜。
原本他們是要去邊防廢棄的哨崗所，那是一個事先設立好的中間補給站，但隊伍跋涉了一天，直到天色漆黑，他們都還沒抵達。
隊伍前頭的順子停了下來，皺着眉和楚子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