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玉菜還拘謹地開着車,只有一年生的四人在閒聊——
“所以說,這個詛咒果然有問題吧,我的嗅覺果然沒錯。”傑照舊坐在副駕駛位,雙手抱胸,微笑垂目,看似慈眉善目實則洋洋得意。
在赤狐的體內,他們找到了黑渦鎮相似的指甲。
指甲的存在只有悟看得到,其他三人只能感受到‘玉藻前’的咒力,所以取物的操刀自然交給了悟。他們的隨身用品都上交給了崗亭,沒有小刀可以用,悟只好把着小八的手,摸摸索索地用天叢雲劍進行解剖。
可是這傢伙平時是用拳頭打架的,解剖知識再豐富,用這麼長的刀劍也總是劃到不該劃的地方,‘玉藻前’生不如死地躺在一堆大有來頭的餐具器皿中,被割得發出了悲慘的哀鳴,各種哀婉求饒不絕於口。
最後是硝子被狐鳴吵得跳起來,猛敲根本沒有在用心解剖的五條悟的腦瓜,才讓他哇哇大叫着順利地取出了指甲。
沒有研究價值的‘玉藻前’當然淪爲了傑的‘餐後甜點’。被取出爐芯的她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下子失去了口吐人言的能力,變得分外呆板,成爲詛咒球后也是飄忽不定的形態,傑形容像吃了一口似是而非的臭屁,還是無聲的蛋白質屁。
這味道比沾了嘔吐物的抹布還要兇猛。喫完,傑就瘋狂乾嘔,八軒擔心灌了他超多綠茶,傑喝了一肚子茶水,徹底老僧入定了。
“哈?說什麼呢,你和五條兩個坐享其成的人渣。”硝子往他的後腦勺投擲了打火機,打火機從他的丸子頭上反彈回來,被她接回手中。她忽然從中獲得了奇妙的樂趣,開始用傑的丸子頭玩起了拋接球。
傑好像什麼都沒感受到地繼續微笑:“這不是小八生氣了嗎?妨礙她的話會一併被打的吧。”
硝子手上不停,口中閒閒道:“雖然我私心覺得你一併被打比較好,但是看在你和那個叫小島的傢伙周旋了那麼久的份上,饒過你了。”
悟突然冒頭,惡作劇地笑道:“其實走之前我和傑放了一把臭蟲在她的頭髮上。”
“誒——”沉浸在對詛咒報復成功的自滿中的八軒瞪大了雙眼,嘴角微有一絲上揚。
硝子也停下了打火機攻擊,敬佩地看着他們:“不愧是你們倆。”
悟頓時也得意地抱胸:“當然了!”
他和傑在小八進神社之後無所事事,就在附近的草叢裏抓了一把臭蟲。初春本就是驚蟄的季節,即便宮中的庭園內都種植了防蟲的植被,但生態是不會被區區幾棵植物阻礙的,他們稍稍蹲守了一會就找到了不少昆蟲:蚜蟲、螳螂、蟋蟀、蚯蚓……什麼都有。
其實他們本來想選毛毛蟲,扭來扭去的、還會爆漿,用來整人不是正好嗎?
但是毛毛蟲會在夏天長成蝴蝶,於是他們想了想,寬容地放過了它,轉頭抓了臭蟲用紙巾包好,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臨走的時候,悟把自己的份悄悄塞給傑,傑驅使詛咒飛到小島夫人的頭頂,打開紙巾,臭蟲啪嗒啪嗒地掉滿了小島夫人的髮髻。
用髮油梳挺的髮髻果然堅硬如殼,落了這麼多臭蟲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希望她晚間梳洗的時候不要像他們一樣‘高聲喧譁’吧!
玉菜握着方向盤,從後視鏡中看着她印象中棘手的家主和冷漠的八軒小姐因爲夥伴成功用臭蟲整人而露出了毫無強者形象的惡劣笑容,失神着喃喃道:“真的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傑轉頭看去,主動問道。
被忽然提問,玉菜略有些換亂,歉意道:“不、就是覺得,不,沒什麼……”
硝子感興趣道:“是在擔心五條會對你說教?安心啦,這傢伙自己也不怎麼樣。”
“怎麼又怪我!”悟大聲抗議。
上車前,傑和硝子看到這位素未謀面、突然出現的輔助監督還有些陌生,畢竟以他們的等級,能接手的監督地位都不低,很少會被替換,聽到她自稱姓五條時他們還在腦子裏擅自聯想了些陰謀論。
但她上前和小八握手的樣子真的很像爲了在偶像見面會上重複出現會買複數專輯抽握手券的死忠飯,以至於他們一時大腦宕機,有些摸不準她的來意。
直到她握完手鄭重鞠躬道:“感謝您的首肯,八軒小姐,我會一絲不苟地好好侍奉您的!”
小八一臉恍然大悟地說‘是你啊’,悟面色促狹地發出了噗的一聲,悄悄對他們說這是他插手塞進[窗]的族人,用來搪塞總監部的禁足的,算是自己人,他們才放下了防備心。
但是對她對小八奇怪而憧憬的發言,他們仍舊非常好奇。
或許是這些天在東京沒有上下尊卑、自由的獨居生活解放了一些玉菜的自我約束,又或許是一年生的吵鬧帶動了她,她猶豫了一番,最終羞澀地微笑道:“就是,感覺家主大人和八軒小姐和兩位在一起的時候跟平時的形象相差好大啊,有點驚訝。”
悟和小八對視了一眼,兩人神情無辜。
要說他們四人中,最表裏如一的就是他倆了吧!傑和硝子姑且還會因爲顧忌禮節或情勢而僞裝一下呢。
“悟這傢伙在家裏是什麼樣的?”傑來了興趣。
玉菜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家主大人的臉色,發現他正指着窗外和八軒小姐商量晚餐的地點:有了玉菜向總監部上報虛假的行程信息,他們當然就不必再在高專和任務地之間兩點一線來回了,等玉菜的信任度漸漸上升,他們或許會當着她的面和夜鬥碰頭也說不定。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今天就先在市內玩一玩吧!好久沒有打小鋼珠了呢!
察覺到悟並沒有關注這邊的對話,玉菜對傑不好意思道:“說來慚愧,其實以我的等級,以前並不能和家主大人說上話,也沒有資格接近。也是因爲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才讓我僥倖得到了見面的機會。說實話,悟大人在族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沒有和悟大人說過話的人都對他的強大心存畏懼呢。”
說完,她發出了一串恰到好處的輕笑,用來減輕言語的重量。
這種感覺就像在電視上忽然看到了老家整天惹是生非的男同學當選成爲首相一樣詭異,傑和硝子面面相覷,發出了‘嚯——’的長音。
同時,對方話語中對五條家規矩森嚴、人情冷漠的暗示,他們也好好屆到了——會對悟這樣的搗蛋鬼心存畏懼,不就說明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好好了解過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