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不是星漿體的人選的話。
天元大人,日本全境結界術和所有輔助監督所施放的[帳]的真正所有者,一個具體年齡已不可考的永生咒術師。祂真正的術式並不是結界術,而是[不死],仍然具有衰老威脅的祂每五百年需要與星漿體進行同調以重置□□的信息,避免自己進化成更高次元的生物。
而與祂進行同調的星漿體,不管男女老幼,其意識都會融合進祂浩瀚的識海中,面臨最終消亡的結局。
如果是一位耄耋老人面臨這樣的命運,他或許會釋然一笑吧:反正也快死了,在死之前爲這個世界做上最後一點貢獻,或許神明大人會原諒他這輩子所有的罪孽、最終讓他升上天國也說不定呢。
可是對於一個國中少女呢?
對於一個爲了不暴露身份甚至沒有怎麼出過門、從來也沒有吐露過自己私心的願望、會坐在小花園裏若無其事和朋友哈哈大笑的少女來說,這樣的十五年,可以稱爲一個圓滿無憾的人生嗎?
天內理子是這樣回答的——
“聽好了,天元大人就是妾身,妾身就是天元大人!”
“妾身的思想、心、靈魂在同化之後將用存於世!!”
據說是來保護她的一黑一白兩位少年聽完她說的話,竊竊私語起來。
“失去理智了嗎?”
“我對這種中二病嚴重的丫頭有點苦手耶。”
“嗯?你好像沒資格說別人。”
“你到底是哪邊的啊!”
“硬要說的話,真理的這邊吧。”
“說什麼胡話呢,你不會中了法老的詛咒了吧?”
“你這傢伙——要見見真的法老嗎?我可帶着呢。”
“誒?!讓我見識見識!”
誒——?!這不是五百年一次、關係到全日本人民人身安全的生死大事嗎?爲什麼這兩個男孩說着說着就炫起術式了啊?到底是她們太緊張還是他們太沒神經?還是說男性就是這樣讓人理不盡的生物嗎?
黑井美里握着手絹,額頭滴下了瀑布汗。
“可惡,卑鄙小人竟敢小看妾身的決心!”理子從長椅上一躍而起,擺出了李小龍的經典pose,“得讓你們知道妾身可不是好惹的!”
可是她還沒展露勇武,就被迎面而來口吐腥氣、眼窩凹陷的乾癟木乃伊嚇了個正着,剛剛被從二十層高樓扔下去的少女就再度厥了過去。
“這傢伙也太好鬥了吧。”傑扯了扯她的麻花辮。
剛剛經歷了一場小型打鬥,詛咒師集團[q]的戰鬥員們正意識不清地被五花大綁在他們腳邊。雖然從鼻青臉腫的可笑面龐上看這些人似乎有些諧星的潛質,但他們確確實實是罪惡深重的殺人犯,哪怕被就地格殺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對十五歲的天內理子來說,她的生活是由碎花髮帶、禮拜堂的柔和歌聲和作業簿上的彩色筆跡組成的,擰斷頸椎的碎裂聲、滿地的腥臭鮮血和屍體臉上失活的翳眼實在與她不符。所以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q的戰鬥員們活到了現在。
q企圖殺死星漿體的原因很簡單,他們想要顛覆現有的咒術界,阻止天元大人和星漿體的同化是一種手段。而磐星教又給星漿體的懸賞上升到了兩千萬圓的高額,如果幹成了這一票得到賞金,用這筆錢來收集兩面宿儺的手指以威脅五條悟又是另一種手段。
條悟本人這一點之外……
把咒術界攪了個天翻地覆之後不見蹤影,結果竟然躲在女子學校裏當保鏢……六眼,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
拜爾和科昆在暈過去這樣憤憤且意猶未盡地想到。
而另一邊:速速把這丫頭帶回高專,然後約上小八、硝子和夜鬥他們大家一起去北海道玩一把吧。
穿着高專漆黑的超吸熱校服的兩個少年嚮往地想着。
某一棟高層建築的頂樓會所內,一位穿着落魄西服的男性站在落地窗前吸着煙,而他出手不凡的生意夥伴則弓着背窩在絲絨沙發上,舉着望遠鏡嘖嘖稱奇。
“根本就不是對手,這不是在送菜嗎?真讓人笑掉大牙。”
“喂,你完全不需要望遠鏡這種東西的吧,還給我。”孔時雨向甚爾攤開手,“醜話說着不塞牙,怎麼不見你登場?”
“什麼蹩腳的韓國諺語……”甚爾嘀咕了聲,攤開雙手,“好男人在被需要的時候才應該登場,沒聽過嗎?”
“沒有。”
“難怪不受歡迎啊。”
“你這傢伙!”
說到底,孔時雨並不明白甚爾爲什麼突然要接下星漿體的單子。手工藝者的賞金抽成加黑喫黑賺來的傢俱拍賣費都夠他換一輛寶馬z系跑車,其中拿了大頭的甚爾自然更加闊綽。
今時不比往日,這傢伙現在有家庭要顧,那麼一大筆錢怎麼想都不應該會像以前一樣揮霍一空,那麼忽然改變口風又是爲了什麼呢?
孔時雨疑惑歸疑惑,倒也沒有詢問的打算。
不管合作伙伴有什麼目的,錢都是無辜的。也許這傢伙一邊關照着家庭,一邊還有奢侈的情人要養呢?
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誰也說不準,只有錢是永遠真摯的……假如物價不漲得這麼快的話。
“說起來,你的名氣果然還有人沒忘記啊,最近老是有陌生人找上門想要合作呢。”孔時雨熄掉菸頭,“就好比星漿體,其實也有其他人在加碼。如果幹成了,不止磐星教那邊,另外還有別的地方也願意給錢。”
甚爾笑了:“誰啊,冤大頭嗎?”
“別這麼說嘛,人家在電話裏的態度很誠懇啊。”
其實對方在對話中提到了天予咒縛的字眼,言辭間彷彿對此很感興趣。雖然孔時雨對此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但下意識覺得說出這個詞會把氣氛搞僵,所以想了想還是嚥了下去。
“說有這個數呢。”他比出一個手勢。
“哦?那可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是吧。”
“所以是什麼來頭?”
“自稱叫裏梅,認識嗎?聽起來是個不大的年輕人的樣子。”
甚爾隨口回了一句‘我這樣的無名小卒怎麼會認識有錢的大人物呢’,在孔時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年少有爲啊’的感慨聲中再度煞有其事地舉起了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