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脈衝光彈瞬間擦過裴舟左側揚起的髮絲,直擊後面騰空而起的幻獸的眉心。

    啪嗤!葉片飛揚,藍血濺起,隨着幻獸向後倒去而灑了一地,歸於塵土,那點點藍色,甚至沒有沾到裴舟褲腳分毫。

    裴舟直盯着面前舉槍的左岺,嘴角抿起一抹笑意。

    左岺的眼中閃爍着火焰與粼光,那眼中的伶俐果斷,那動作中的乾爽利索吸引着他,讓他根本挪不開眼,任憑系統在腦裏狂喊“嚇死我了宿主”也不爲所動。

    而左岺,原本以爲眼前這位雄蟲會嚇得往旁一縮,

    結果裴舟眼皮不帶眨,一動不動,氣若神定,反而讓他驚住了。

    爲什麼他都不躲一下,難不成…是他還沒反應過來嗎?!左岺眨了下眼,還保持着持槍對着裴舟的動作。

    氣氛沉默的十秒後,左岺又眨了兩下眼。

    爲什麼他好像還在笑,說起來,這位雄蟲的眼睛是深藍色的,就像深海,讓生靈都足以沉溺進去……

    左岺微張着嘴,原本舉着槍繃緊的手就像失去了戒心的貓耳一樣,慢慢地就放鬆下來。

    但剛有要放下去的趨勢,他似乎找回了神智,把飄散到裴舟眸上的意識收回,又握緊了槍,沉言:“爲什麼不躲。”

    左岺:“雄蟲閣下就不怕剛纔被我一槍殺了?”

    “不怕。”裴舟說,“既然我能把這槍給你,那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怕,我剛也說了我們是一條船上,你也還等着我給你取下這個。而且”他點點嘴脣示意左岺他舌尖下的那顆珠子,一頓,又上前一步湊到左岺面前,“你以後會成爲我…”

    他說着,卻見左岺的睫毛抖了抖,瞥開了原本看他的眼睛,轉而看着地上的樹葉,彷彿那上面有很有意思的東西,便不再說話。

    其實他原本還真是想說左岺會暫時成爲他的下屬,畢竟他跟裴沅那邊要了人,這樣的直接反而左岺比較能接受。話到嘴邊,卻是忍不住有了更深的含義,想要剖開自我展示追溯到另一個世界的情感,但那是不可能展示給左岺的,他知道現在左岺對他還是警惕的,左岺心繫着他蟲。

    左岺站得筆直,貼在身側的爪子明明握着槍,拇指的爪尖卻不自覺地一下一下剮蹭着食指,見裴舟不說了,那種微妙的緊張感才消散。

    兩蟲都沒琢磨明白這微妙的氛圍,遠處卻又傳來動靜。

    “先離開這兒吧。”裴舟瞥了眼身後倒下的幻獸,“馬上要天黑了,夜晚呆在荒林裏確實不安全,現在先一起離開,剩下待會兒再說。”

    這幻獸怕不是從剛纔起就跟着自己,它最脆弱的眉心中了左岺一槍,直接斃命。

    不過,荒星上的幻獸有許多不同的種類,羣居的、獨行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爲吸血食肉的、爲吸收能量的。而這能直接斃命的幻獸,當然不是這座荒星裏最危險的幻獸,它的體長目測只有三米,頂多只能算是中型的一種幻獸。

    而目前見到的兩隻都是中小型態,因爲投放到位置近,所以最先被幻獸信息素刺激到的也是它們,但隨着這些信息素的擴散,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就比如那隻襲擊了飛船的幻獸,現在也不知所蹤。

    左岺聞言,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同意這說法。

    由於左岺根本就配備沒有任何裝備,身上只穿着諾萊斯家強制要他穿上的最基本的訓練衣,自然也就沒有光腦地圖,所以在裴舟到來之前,被投放到林子裏的他其實都處於一個四處晃悠找出路,見到一隻打一隻的狀態。

    左岺爪子點了點裴舟光腦上凹凸不平的線,“這條路應該沒那麼容易留下痕跡,走這邊。”

    裴舟;“好。”

    根據裴舟的光腦,兩蟲找到了位於下風口且適合休憩整頓的地方,便動身前往那處。

    一路上,左岺在前面開路,裴舟緊跟其後。中途他們也遇到了一隻幻獸。

    只見前面的左岺忽然往旁邊一閃,向上一個越起,藉着粗壯的樹枝轉了個圈,便從背後騎在那隻突襲他們都小型幻獸身上,而後對着它的後腦勺補了一槍,短短三兩秒就瞭解了那隻幻獸。

    這讓裴舟不得不承認,雄蟲與雌蟲間還是有體力差的。他穿回來的這幾天睡前也有下意識地鍛鍊自己的體能,但真跑起來,左岺這連續滅了幾隻幻獸似乎都不帶一下喘,這讓裴舟心裏竟有絲五味雜陳。

    等到了目的地後,找到一個勉強安全的洞穴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左岺說自己去附近的森林裏找些喫的補充能量,還沒等裴舟叫住他,他就沒了影。

    系統:“宿主,你不怕左岺拿着槍跑了嗎?”

    裴舟一怔。這還真是他沒想到呢!

    “他不會的。”裴舟輕聲說着,語氣裏卻是有幾分篤定的意思。

    他掏出了之前碾磨安凝草的壺,把粉末在洞穴附近撒了一圈,見旁邊正好有一種長得像染色海膽一樣的紅花,便挖開了底下,在花下掏出來顆小礦石。

    “宿主,這是什麼。”系統問。

    “花火花。它們的底下通常有類似於火藥的成分。”裴舟將礦石放在樹枝裏,很快便生起了一團火苗。

    架上壺,拿出菇。

    等到左岺懷裏抱着幾塊足有兩米長的寬葉走回來時,他便見諾萊斯家的雄蟲,竟然拿着一個不知道哪裏搞來的長花梗攪着湯。

    寬葉掉了一地,就連剛摘的月光果和紅漿果也都快掉了一地,左岺趕緊一撈,把還沒弄髒的果子抓穩。

    “幹嘛愣着,過來。”裴舟看到他定在原地,說。

    左岺放下寬葉,屈膝而坐。臉上不變的警惕多了絲惶恐,惶恐中多了詫異,詫異中卻又似乎有些期待。

    白菇在水裏翻滾,冒着鮮香的味道,這是蟲族很難纔可以食用到的天然菇類。他是特意帶來的?應該也不是啊……左岺呆呆地望着正中間那顆翻滾中的最大塊的白菇。

    看見左岺不動,喉結卻是明顯地滾了滾,裴舟抿了抿脣,從壺上分離出了個器皿,又把最大快的裝了進去,“拿着,全喝了。”

    左岺:“嗯?”

    裴舟:“不喜歡?”

    左岺趕緊接過,看着這個碗,說:“這味道會被幻獸發現的吧。”

    裴舟:“……”

    左岺:“……”

    裴舟:“趕緊喝完就不會了。”

    意識到自己剛纔說的話有點煞風景的左岺:“沒想到雄蟲還會煮東西。”而且居然還讓自己喝。他低下頭看着噼裏啪啦燃燒的火苗,卻沒說下去。

    裴舟也勺了一碗:“裴舟。”

    左岺:“嗯?”

    裴舟:“我說,我的名字叫裴舟。”

    左岺頓了頓,把自己埋進碗裏。三兩下喫完,他把漿果放到裴舟眼前,又把寬葉撲成了一個窩,便起身就要走向外面:“雄蟲閣下將就一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明天想辦法讓諾萊斯的那些蟲接你回去。”

    “他們不會接我們的。”裴舟問他:“你去哪?”

    “外面把關。”左岺揚了揚手中的脈衝槍,“算是對得起給我的這把槍。”

    裴舟:“進來,你不用守外面。”

    左岺卻是像是沒聽到,離得更遠了,還慢慢地舉起那把槍對着黑暗的荒林。

    裴舟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由遠及近,滋滋啦啦的。

    是幻獸,是某種幻獸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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