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就威脅他,不讓他把我們的身份說出去,也純粹是爲了逗他,他如若真說出去了估計也不會有人信的,終歸是太小了人微言輕。
也是從那以後,我時常會拉着東隅去找他玩兒,但是他膽子太小了,剛開始總是躲着我們,隔着老遠見着我們就跑,無論怎麼招惹他,都對我們視而不見,直到那一天……”
“娘,爲什麼自我記事兒起,就從未見過我爹,他真的不在了嗎?”
鶴律不斷地往竈底添柴,看着自己孃親在竈臺前忙碌的身影癡癡的問道。
婦女聞言頓住,看了眼自己的兒子手上動作也不停,繼續翻着鍋裏貼着的白吉餅動作麻溜兒的很,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時候你還小村裏鬧旱災顆粒無收,無奈之下你爹帶着我們舉家南遷尋到了這裏。
路上飢渴難耐,他爲了把喫食省給我們,硬生生的把自己給餓死了,如若沒有你爹,也沒有現在的我們了,他並不是拋棄了我們,村裏婦人亂嚼的舌根你別信,你爹是個好人,一輩子樸樸實實的從不惹是生非,你只需要記住這一點就行了!”
鶴律沉默,看着火苗兒發呆,這樣的問題之前已經問過一次,可是還是忍不住的想確認一遍,村裏的孩子都嘲笑他沒有爹,說他娘孑然一身來到這個村子就抱着個孩子,說不定是誰家媳婦不守婦道被趕出來的,鶴律自然是不信的,可也總是疑惑於他爹的存在,想要問個清楚。
鶴律娘從鍋裏撈起一餅,撕了一小塊兒放在嘴裏嚼了起來,頓了頓說道
“這個白吉餅是你爹的手藝,比我做的好喫多了!”
爾後又長出了口氣,將餅遞給了鶴律
“來,餅熟了,這是最後一鍋了,你趕緊吃了該上哪兒上哪兒去,我得趕緊趁熱把餅拿村裏賣了,我兒辛苦跟着娘起那麼早來幫忙!”
說着用另一隻手上沾滿白麪的手背撫了下鶴律的額頭,滿眼心疼。
鶴律接過白吉餅咬了一大口
“呼呼~好燙,娘做的也好喫!”
鶴律娘笑,一臉傲嬌道,
“還用你說,對了,以後誰家孩子再欺負你,你就還回去,你娘我雖不惹事兒但也不怕事兒。”
鶴律使勁的點了點,頭心裏滿足極了。
“嗯!還有,今天……是你爹的祭日,出去別野太晚了,早些回來磕個頭。”
鶴律再次輕聲應下了。
的確,鶴律自記事兒以來不曾見過自己的父親,唯一的瞭解就是來自母親的描述,如若自己不問,母親也很少提及,從她的表情語氣裏,可以捕捉出很多信息,似有遺憾惋惜之情,也有酸甜苦辣之憶。
鶴律娘,全名祝櫻,因爲年輕貌美與人和善人稱祝姐,初來時身無分文,得村裏人相助,在村子最北邊的廢舊茅屋裏安頓了下來。
又在村裏人都幫助下,修繕了房屋,種了地,過上了安穩的日子,現下還做起了小生意,日子不知不覺安穩的過了很久。
因其出衆的外貌,多少會吸引一些注意,村裏的男人除了對她有些許欣賞以外,有時難免會多看上兩眼,村裏的某些婦人就跟喫飽了撐得似的亂嚼起了舌根,或許是出於嫉妒,出於羨慕都不好說。
“哐!哐!哐!”
並伴隨着粗獷的招呼聲
“開門,開門,開門!”
…………
驢窖村後山山洞,東隅進來後便直衝狐丘安寢的洞穴,果然見她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於是上前毫不客氣的一把掀開了狐丘的羽蓋,
“二狐!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不起!”
狐丘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在牀上滾了兩圈“啊~我好睏,我不想起,再讓我睡會兒!一小會兒。”
說着要爬過去撿被子,東隅抱起雙臂嘲諷道
“也不知道是誰!當初興致勃勃的一定要征服鶴律的,你都已經好幾天沒找他了,怕是都要把你忘啦!”
狐丘頂着亂蓬蓬的頭髮睡眼惺忪,
“我已經沒轍了,隨他去吧。”
東隅歪頭想了一下,
“倒也不是沒轍,眼下可能就有一個機會。”
狐丘瞬間彈坐了起來,
“真的!?那快走。”
言罷爬起來就要往外竄。
東隅見狀一把拉住了她後背中衣
“你好歹也收拾一下吧,這樣子出去了怕是會被當成瘋子的!”
狐丘低頭掃了眼自己這身行頭,雪白中衣,蓬頭垢面,的確是不咋合適。
“快點兒!洞口等你。”
“哦!”
不多時,狐丘就一身利索的出來了,甚是得體,東隅看着她點了點頭
“嗯,這還差不多,走吧!”
話畢,兩人便化作兩縷星光消失了。
鶴律的庭院裏,一夥兒的粗糙大漢堵在門前,匪裏匪氣的囂張樣子和母子兩人對質着
“你們不是一年只收一次佣錢的嗎?明明年前才收過,怎地纔過去半年就又來收一遍?”
祝櫻將鶴律護在身後,毫不畏懼的質問着這幫山匪,身邊剛做好的白吉餅也撒在了地上。
沒錯,他們就是山匪,整天好喫懶做也就罷了,還拉幫結派欺負弱小,因爲沒犯什麼大錯,當地衙役並沒有很重視,也沒有及時清理掉,沒曾想他們竟發展壯大,還尋了遠處一山窩佔山爲王,變成了一個有組織的羣體了,衙役現在再想出手管理時,已經很喫力了,這就讓他們更加囂張了起來,近幾年還收起了保護費。
鶴律家在村盡頭,從另一個方向來第一家就是他,這幫山匪順便第一個就來到了這裏,爲首的那個胡腮臉見祝櫻如此硬氣有些驚訝。
要知道,他們已經在這裏橫行多年,長期的壓迫幾乎已經沒有人敢反抗了,更何況她還是一女子,絡腮鬍子上前陰陽怪氣道
“我說你這娘們兒怎麼那麼不識好歹啊,當初見你可憐拿多拿少也沒怎麼爲難你,怎地這會兒家底兒厚點兒了就一點兒也不想給了?!”
“哼哼!你說的怎麼那麼好聽,你們每年爲這個村子做什麼貢獻了?就派兩個人在村裏隔幾天晃一遍就算是在保護我們嗎?我看這村裏最大的威脅是你們纔對!”
祝櫻的疾言厲色徹底惹惱了胡腮臉,他惡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