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明亮乖巧的笑容晃得霍遠有些恍惚,拿着筷子的手鬆了松,緊接着傳來筷子落在地上的聲響。
“這才叫笑得開心,這下分清了嗎?”林宴波瀾不驚地坐了回去,插起一片土豆開口。
“……嗯,分清了。”
霍遠俯下身撿起筷子,嫌棄地放在了桌角,似乎不想再動筷子了。
“你不吃了啊?”林宴還在往他碗裏夾菜,聞聲不滿地詢問。
“我……喫。”
“那你用我的筷子吧,我去再拿一雙。”
這家麻辣燙的陳設格局幾年了也沒怎麼變過,所以就算沒看到老闆娘,林宴也很快找到了一次性筷子。
摸了一雙筷子後林宴快速轉身,卻沒料到身後有人,撞得兩人都捂着頭退了幾步。
“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林宴捂着眼睛,下意識地開口道歉。
“不怪你,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林宴疑惑地擡起頭看着這張有些熟悉的面容,好一陣子纔想起來這人是誰。
嚴格來說,應該是他男朋友的前任,不嚴格的說,是他的同校學弟。
“你好啊小朋友,找我有什麼事嗎?”
比起林宴上次見到的景川,這陣子的他似乎變得有些不修邊幅,只見對方囁嚅着開口。
“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這話似乎有些耳熟,幾十分鐘前好像聽過類似的,林宴在心裏暗想。
“什麼忙?”
“我和你哥哥分手了,我……我還喜歡他,你能不能幫幫我?”
“……”
要不是景川這幅唯唯諾諾的樣子和小李那副欠揍模樣大相庭徑,林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什麼詭異的循環。
之前他還因爲小李的無恥行徑擔心地爲楚耳捏了把汗,沒想到很快自己也陷入了差不多的境地。
“他有男朋友。”同樣的回答林宴也說給了景川聽。
“不可能的啊,我打聽過的,他明明沒有。”景川顫抖着開口,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我……”
“怎麼拿個筷子拿這麼久?”沒等到小孩回來的霍遠根本坐不住,沒幾分鐘就起身搜尋着那熟悉的身影。
他是靠背影找到的林宴,自然也注意到了對面臉色蒼白的景川,卻裝作沒看到的樣子上前攬着小孩的肩。
“久嗎?我……”
“你眉毛周圍怎麼紅了?”
霍遠低頭就看到了那張瓷白小臉上顯眼的紅痕,伸手把小孩額前的碎髮撩了上去,額頭上也紅了一小片。
“我臉比較嬌氣啊。”林宴把那隻大手拽了下來,毫不在乎地理了理自己的頭髮。
“那還不小心一點。”
霍遠滿眼心疼,想伸手摸一摸還被小孩十分不留情地打掉了手。
從始至終被忽視的景川緊緊抓着自己的衣服下襬,剛剛喫飯時霍遠就坐在他身後,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耳中。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霍遠對弟弟太過於縱容,二人之間的氛圍也有點古怪。
此刻看二人毫不避諱的互動,心裏不確定的荒謬想法漸漸在迷霧之中明晰了起來。
“是又怎樣?不可以嗎?”霍遠語氣溫柔能安撫人心,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瞠目結舌。
“可是你們是兄弟啊。”
“我們不是親的,只是有那層關係在。”
林宴無奈地擡腳踩了霍遠一下,耐心的向瞳孔猛然放大的景川耐心解釋。
“原來是這樣啊。”景川收起錯愕的神情,忐忑不安地向着霍遠開口“霍先生,我可以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
而霍遠的眼神始終落在林宴身上,饒有興味的盯着人看個不停,聽到景川的問題也沒移開視線,反而望着林宴開口。
“怎麼樣?可以嗎?”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啊,和你說又不是和我說。”
“不好意思了景川,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霍遠直起身子,總算是移開了眼睛,認真地回答。
“抱歉,那我先走了。”景川鬆開了自己緊握着的手,深吸了一口氣“祝你們幸福。”
像是和察覺到自己快和霍遠走到分手那一步時的反應一樣,景川用盡最後的力氣才讓自己的眼淚不被別人看到。
他的心彷彿被別人揪在手裏,表面上可以不在乎地祝福,但心裏的不甘心怎麼也揮之不去。
不是說霍遠對誰都一樣嗎?明明不一樣的啊。
他以爲霍遠是個溫柔得沒有脾氣的貴公子,就算有少爺毛病不接地氣也瑕不掩瑜。
可是跟他弟弟在一起時,他不會只等着別人靠近他討好他,願意陪着人一起挑菜。
他也不是沒有有脾氣,他會因爲自己男朋友對別人笑耿耿於懷。
明明等他幾個小時都沒任何反應,卻連他弟弟取筷子的這幾分鐘都等不了。
幾近疏離得沒有底線的溫柔,是因爲根本就不在意吧。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這個人不能是他呢?難道在一起的點滴對霍遠來說都不算什麼嗎?難道……不是他先來的嗎?
神出鬼沒的老闆娘在找筷子時找不到,卻在二人離開的一小會就把桌子上的麻浪燙三下五除二收拾乾淨了。
“沒事,我們再去拿一點菜就好了”霍遠看着一臉痛心疾首彷彿失去摯愛的林宴,心疼地安慰。
“算了,我已經喫得差不多了,回家吧。”
“對了,你怎麼換車了。”
走出麻辣燙店,林宴就想起了這茬。
要是之前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他肯定能一眼就認出來,也不會讓霍遠看那麼久他還沒發現。
“我沒換車啊。”霍遠極其自然地牽起那隻帶着涼意的手“誰告訴你我只有一輛車了?”
林宴趴在牀上看海綿寶寶時,敏銳的感覺到自己身旁的牀墊陷了下去,隨後自己的頭又重了幾分。
“洗完頭爲什麼不擦乾頭髮?”
霍遠握着毛巾在小孩頭上揉搓了幾下,剛想停手時就被按住了手腕,隨後林宴就抱着手機滾到了旁邊,
“你輕點行不行啊,我的頭都要被你擰掉了。”
“抱歉。”霍遠手裏拿着毛巾,起初的錯愕轉變爲擔憂“弄疼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