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掌櫃的手腳麻利的取出最名貴的茶壺茶杯,又翻出只有一小罐的好茶,不要錢一樣的往茶壺裏加。

    後廚燒火的長工見了,忍不住驚訝道:

    “掌櫃,這茶平時不是你也捨不得泡幾片的嗎?”

    掌櫃的還是沒停下往茶壺裏加茶葉的手,

    “你懂什麼,來了個貴人,要是招待不周,搞不好店就沒了。”

    長工驚訝道:“剛剛那個白衣公子?”

    王煜剛來時他可是看到了,一身白衣,腰間帶着長簫,一看就是世家公子,但是那個身板也生,不是習武之人。

    掌櫃的加完茶葉,又把那一小罐茶葉放回櫃子的最深處,

    “少打聽,這樣的人住開心了,咱們還能拿點賞錢。”

    剛剛王煜讓人打人的時候他可是看見了,那公子就淡然的往那一坐,不管面前打的怎麼樣,始終無悲無喜。

    那一身矜貴溫潤的氣度,可絕對不是普通的富商貴胄之家就能養出來的。

    掌櫃的再端着茶壺茶杯出來的時候,王煜已經吃了好幾塊糕點,桌案被收拾過了,地上沾血的手也不見了。

    掌櫃的低眉順目的放下茶壺茶杯,

    “客官請慢用。”

    王煜隨手倒了杯茶,看了眼材質完全不同的茶壺茶杯,還有這一聞就是好茶的味道,看了眼一路小跑會後廚的掌櫃。

    還是個眼力見好的。

    陳志也倒了一杯,讚道:

    “這茶不錯。”

    王煜笑了一下,抿了口茶,未置可否。

    這地方地處交通要道,來往的什麼人都有,掌櫃的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要是沒有點眼力,這客棧怕是開不到現在。

    而剛剛那個彪形大漢找事的時候,掌櫃的躲得很熟練,看來這個小縣城,這種專門打劫過路人的人,並不少。

    或許,掌櫃的也是被那種人欺壓久了,當然,也有可能掌櫃的和那種專門搶劫的人也勾結在了一起。

    不知道這裏的地方官,管不管這樣的事。

    那個明目張膽搶劫的人能說出“走不出這個縣城”這樣的話,那地方官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乾脆和他們爲伍?

    如果是第二種,王煜就又有了事情做。

    林一安頓好馬車,定好了暗衛的事宜,跟着秋意留下的信號走進客棧,先看到的卻是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跡。

    血跡還很新鮮。

    不過林一面上依然沒什麼表情,看着店小二和掌櫃的在往王煜的桌案上擺放着碗碟盤子,不動聲色的走到桌案空着的那一側坐下。

    雖然夜色還沒有很深,但是這個時間來住店的,只有王煜一行人了。

    別人應該在傍晚時分就已經入住了客棧。

    王煜看着義妁盛了一碗湯,然後往湯裏撒了一點藥粉,就把那碗湯放到了他這邊。

    王煜垂了下眸,拿湯勺攪了幾下,看着那藥粉溶進湯盅中,有些無奈道:

    “放這麼多。”

    義妁冷哼一聲,

    “你在馬車上睡太久了,還是多補補。”

    聞言,陳志當即擡頭,

    “嗯?君清睡了多久?”

    陳志和王煜不在一輛馬車上,自然不知道王煜睡了兩天一夜的事情。

    “兩天一夜。”

    林一淡然出聲,眉目淡漠的喝了口茶,又看了眼秋意和秋至。

    秋意和秋至這才動筷。

    林一不是沒和王煜同桌喫過飯,所以他是習以爲常的,但是秋意和秋至沒有過,就遲遲不敢動筷。

    王煜沒吭聲,自顧自的喫飯喝湯,補一補兩天都沒喫飯的胃。

    腓腓這才跳下王煜的肩膀。

    陳志看了眼給腓腓夾了塊肉的王煜,摸了摸鬍子,神祕的笑道:

    “那君清可有夢到什麼?”

    王煜迎着陳志雖然帶着探究,卻沒有絲毫惡意的眸光,淡然道:

    “是夢到些奇怪的東西。”

    陳志笑出了滿臉褶,捋了捋花白的鬍子,

    “那是河神在給君清引路。”

    王煜眨了一下眼,他的猜想沒有錯,陳志果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陳志應該不能再多說什麼。

    畢竟天機不可泄露。

    義妁卻頓了一下,不解問道:

    “什麼河神引路?”

    陳志淡笑不語,王煜也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三個暗衛更是像木頭人一般,問什麼也不會說。

    義妁皺眉,但是最終沒有多問。

    喫飽喝足後,店小二帶他們去了收拾好的上房,王煜和林一一間,義妁、陳志分別和秋意、秋至一間,方便保護他們的安全。

    剩下的兩間是暗衛的,根據林一的安排輪流看守馬車,換班休息。

    王煜本以爲他在馬車上睡了兩天一夜,如今即便到了上房,躺在舒服柔軟的繡榻上,也是睡不着的了。

    沒想到他很快就又睡着了,還睡得格外的舒坦。

    林一看着王煜的睡顏,闔了一下眸,纔在另一邊的坐塌上和衣休息了。

    翌日,天朗氣清,昨夜應該下過雨,晨起的空氣格外清新。

    王煜醒來時,林一已經醒了,房間中還放着一個大浴桶。

    但是王煜胸口上的傷,除去藥浴,是不能沾水的,真是可惜了這一大桶水。

    林一見王煜起了身,淡然道:

    “君清,我幫你擦一下身子吧,義妁姑娘他們也收到了店家送來的洗澡水。”

    王煜點了下頭,也好,馬車顛簸路途又遠,店家這一點想的還算是周到。

    待王煜洗漱好出來後,義妁和陳志已經在大堂的桌案邊上等着他了,掌櫃的端來包子、油條、花捲一類的麪食,又配了豆漿、清茶。

    見王煜來了,掌櫃的笑道:

    “縣城地方小,只有這幾樣早點,客官不要見怪。”

    王煜淡笑着搖搖頭,落座,見義妁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長髮披散開來,似乎還滴着水,無奈道:

    “怎麼不把頭髮擦乾?”

    義妁笑了一下,

    “趕着用早膳。”

    義妁這些日子在丞相府,可以說是錦衣玉食久了,都快忘記之前當遊醫的時候,各個地方不同的早膳的味道了。

    在丞相府的時候還好,如今到了地方,自然是饞這早膳饞的緊。

    王煜無奈的搖頭沒有說話,林一卻是看了眼秋意。

    秋意的眉眼之間似乎有一瞬間的無奈,然後對義妁道:

    “姑娘,冒犯了。”

    說罷,秋意帶着薄繭的手就攏上義妁的長髮,義妁只覺得一陣溫暖的輕風自頸後吹過,不過幾息之間,那原本溼透的如瀑青絲居然就幹了!

    王煜笑了一下,拿起一個包子,沒想到暗衛的內力,除了給他熱茶,還能起到烘乾頭髮的作用。

    義妁有些驚奇的擡手攏了一下長髮,笑道:

    “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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