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放下手中的湯碗,沒有說話。

    陳志說的很明確了,王煜心中也大致的有了數。

    先帝貴爲一國之君,居然以自己的命數,去改動一個臣子的命數。

    只有一個理由。

    他是爲了國運能夠延續。

    應該是欽天監斷定,大秦的滅亡已經近在眼前,哪怕先帝是個有本事的賢君,但是先帝一旦去世,大秦就會如將傾的大廈一般轟然倒塌。

    唯一的生機,是一抹異界的幽魂。

    所以爲了改動一個臣子的命數,先帝付出了後半生,不到四十就英年早逝,在欽天監的幫助下,換來了一個能讓大秦延續的人臣。

    那先帝三年前那場祭天儀式……也只是爲了確認他和欽天監所作的努力,最終換來的人是誰罷了。

    所以先帝那樣一個英明的君王,會對背靠大諸侯王莽的王煜百般信任,賜下打皇鞭,託孤聖旨,還有數不清的特權。

    還在臨終時,囑咐贏紫萱事事都要相信王煜。

    王煜闔了下眸,這個世界的人的信仰,還真是可怕。

    但是不得不說,也多虧了先帝以一國之君的命數,付出生命作爲代價,把原身的命數改了。

    王煜才能在車禍之後,獲得新生。

    王煜定了一下神,看着淡然喝茶的陳志,問道:

    “所以,先生是故意帶着《八陣圖》來找我的?”

    陳志坦坦蕩蕩的點頭,

    “欽天監監正入皇陵之前,託付我入大秦京城,幫助一個能入我的眼的人。”

    王煜凝眉,還想說什麼,陳志卻先一步補充道:

    “君清不必擔憂,像君清這般,當世無二。”

    陳志是在說王煜的系統?

    王煜也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才說,

    “像先生這樣的人,還有很多麼?”

    出乎意料的,陳志搖了搖頭,

    “這世上能有老朽這般本事的,只有一個欽天監監正,君清只管放心,普通人還是佔絕大多數的,像河神,就算現在站在青天白日之下,能看到的,也只有你我二人。”

    王煜搖了搖頭,自顧自的用早膳,沒有再多問。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覺得有點心神不寧。

    腓腓蹭着王煜的手,王煜揉了揉腓腓的小腦瓜,沒有說話。

    陳志看了眼腓腓,笑意加深,

    “這個小東西,世間難得一見,君清還真是好眼光。”

    王煜點頭,淡然道:

    “丞相府的古書上,說這個東西叫‘腓腓’,看着還算討喜,就養着了。”

    “嗷嗚~”腓腓的大尾巴蹭了蹭王煜的胳膊,似乎知道王煜有些心神不寧,在盡力安撫。

    這是一種不好的直覺,王煜把湯喝完,便撈上腓腓出了門。

    太守官府外,徐正陽和義妁還在重複昨天的工作,但是今天的難民似乎多了一些,官府這邊也增加了人手。

    王煜看了一眼,見他們還算是有條不紊,剛想回府,就見人羣中突然衝出來一個婦人,直接跪在徐正陽面前,哭哭啼啼的喊道:

    “大人!大人你可要爲民婦做主啊大人!”

    王煜眉心一皺,心中那種不安寧的感覺消失了。

    看來這個婦人,就是王煜直覺的來源。

    徐正陽還沒見過這架勢,直接後退了一步,把手中給難民盛粥的勺子遞給身側的人,纔看向那婦人。

    義妁見有熱鬧看,雖然沒有停下給難民診脈的動作,卻也轉頭往那個婦人那邊看。

    徐正陽剛剛太過專注的給難民盛粥,不知道王煜剛出門,見婦人跪地就是一頓痛哭,皺眉道:

    “何事來官府門前哭鬧?”

    王煜沒走,就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但是那個婦人並沒有擡頭,王煜也看不到她的臉。

    再加上她穿着破舊,頭上只以粗布挽發,雖然沒有髮簪,但是也能看出是個嫁了人的,王煜就更加不能走開了。

    那婦人聞言,抽抽噎噎的緩了一下哭腔,

    “民婦真的有天大的冤屈!還望官老爺給民婦做主!”

    徐正陽還要賑濟難民,並不是這裏的太守,他本想讓這婦人去找自己所屬地方的縣官,但是婦人卻直接堵回了徐正陽未出口的話:

    “聽說京城來了賑災的欽差大臣!民婦的冤屈,只能由京城來的大人能爲民婦平反!地方縣官還是偏向本地的人,民婦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大人!”

    哭哭啼啼的聲音吵得王煜也皺起眉,看着左右爲難的徐正陽,王煜淡然出聲:

    “帶進來罷。”

    徐正陽看着王煜說完就轉身離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對那哭哭啼啼喊冤的婦人道:

    “跟上。”

    義妁看着都走了,也沒什麼熱鬧能看,當即把義診臺扔給了太守府所屬的藥房的醫者,也進了府中。

    王煜又坐在側位,讓徐正陽坐主位,那婦人剛一進正廳,又跪了下來,哭道:

    “請大人給民婦做主!”

    但是王煜看着那分外熟悉的側臉,卻是皺起了眉。

    這不是呂雉嗎!

    義妁坐在王煜身側,給王煜倒了杯茶,看着王煜皺起的眉心,忍不住挑眉。

    這人有問題?

    直到義妁也仔細的看了一眼呂雉。

    王煜感受到義妁震驚的眼神,義妁是給贏紫萱診過脈的,自然認得出來這長得幾乎和贏紫萱一模一樣的呂雉。

    王煜幅度極小的搖了搖頭。

    義妁趕緊抿口茶壓壓驚。

    徐正陽沒有單獨見過贏紫萱,他認不出來呂雉,王煜也就不動聲色的旁觀,他倒要看看,呂雉到底有什麼冤屈,非要告到京城來的欽差這裏來。

    呂雉滿面淚痕,看起來梨花帶雨,

    “民婦本是京城人氏,還已經嫁爲人妻,可是不曾想,卻被人拐賣到了離京城這麼偏遠的江南!民婦被拐多年,受盡欺辱,又是一介女流,不能隻身回京,這才一直在此地受苦,和丈夫生生別離!”

    嘖,這麼說還真是可憐。

    可是暗衛給王煜查出來的資料上,卻是呂雉自己拋夫棄子,遠走江南,自願嫁給了一個漁夫。

    自古以來負心漢拋妻棄女的事情常有,像呂雉這般乾脆利落的拋夫棄子的人,還真的少見。

    而且還把自己做的事情,掩蓋的如此冠冕堂皇。

    藉口被拐多年,縣官偏袒自己人,可以說藉口天衣無縫。

    要不是王煜親自來了江南,呂雉很有可能已經搭上了徐正陽這個順風車,直接回了京城。

    徐正陽見王煜皺眉,並沒有出聲,顯然是讓他自己處理案件,於是徐正陽沉吟道:

    “你是何人?你原本的夫婿是哪家?拐你到此地的又是何人?你被拐後可是再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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