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闔眸，坐在桌案前，眉心及不可見的蹙着，沒有說話。
張良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王煜，手上磨墨的動作輕了一些，濃郁的墨色在手下的墨條低端洇開，沾染了一片硯臺。
沒多久，書房門口突兀的落了個暗衛，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上摺疊好的信紙放到了王煜的桌案邊上，然後閃身退去。
王煜睜開了眼。
這信紙的摺疊手法，王煜很有印象，是喬七七的。
喬七七給司馬懿寫完回信，王煜就把這些信紙都放進了一個信封中，擡手喚來暗衛，
“讓人送去給司馬懿。”
暗衛退下後，王煜看着對面還在默默的磨墨的張良，沉吟了一下，
“你覺得，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人，被拋棄之後，會發生什麼？”
張良磨墨的動作一頓，
“失去價值，死？”
王煜眉心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緩緩地說出疑問，
“前些天，被司馬懿轉送到這裏的程雪瑩，是被折磨之後拋出來的倖存者。
她因爲臉被折磨的格外慘，幾乎沒什麼聲息，‘屍體’沒有被帶走。
但是司馬懿說，原本該被丟去亂葬崗的屍體，有很大一部分，都失蹤了。”
“失蹤？”
張良仔細的咀嚼了一下這連個字，
“是折磨他們的人，想起來他們還要別的用處，又派人撿回來了？”
王煜搖頭，眉心皺起，
“可能性並不大，這樣類似於奴隸的買賣，能夠發到如今的地步，定然由來已久。
那麼，處理後續的手法，自然也由來已久，應該早就已經定下了，不出意外，是不會隨意變更的。
而且，買去‘玩物’的王公貴族並不少，未必是同一陣營，怎麼可能要做出如此整齊劃一的動作來？”
“一旦有意外，司馬懿早就和咱們說了。”張良說完，也皺起了眉心，神情有些嚴肅。
“嗯，”王煜應了一聲，
“只有可能，是別人偷走了半死不活的‘屍體’。”
誰會閒的沒事去偷屍體？還偷那麼多？
這個猜想，成功的讓王煜和張良沉默下來。
王煜緩緩開口：
“是不是，有人也要用她們試蠱？可是試蠱向來都是巫蠱教中比較高層的人，研究新的蠱術使用，民間大多都是隻學了一點皮毛的人……
除非有人刻意的組織，想要試蠱。”
張良更加沉默。
片刻後，王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手心攤開，多了一個翠綠的玉瓶子。
張良還以爲王煜要找出什麼像陳志一樣能掐會算的東西，沒想到只是掏出了一個除了值錢一無是處的玉瓶子。
張良心中的疑問纔剛剛升起，王煜隨手把玉瓶子往空中一拋。
翠綠的玉瓶子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然後在半空中憑空消失。
張良抿了口茶，看了眼王煜淡然的眉眼。
【寶物匣子】的琉璃碗上，只有王煜能看見的金光大作！
王煜眼中一亮，有好東西！
半晌之後，一個小巧的玉瓶子落在了王煜手上。
張良只憑借肉眼，是看不出這個瓶子和剛剛的瓶子有什麼區別的。
但是王煜卻能一眼看出：
【名稱：納百川】
【評級：s】
【當前存儲度：16%】
王煜眉心輕皺了一下，輕輕的晃了晃瓶身。
細微的水聲從瓶中傳出。
王煜的眼中露出瞭然之色。
張良則是一臉迷茫。
王煜笑了一下，看了眼張良，
“這是能讓司馬懿儘快完成賑災的東西。”
張良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他並沒有去問這是什麼，既然王煜說有用，作用自然不是剛剛那個普通的小瓶子能夠比的。
他也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上面的變化。
這個外表其貌不揚的小瓶子，已經和之前徹底不一樣了。
王煜的眉目雖然平靜，可是已經在內心快速地思考如何把這個小瓶子用到最大化，同時真正的發揮作用！
就比如說，【納百川】這個小瓶子，用到最大化的程度，是裝進去很多水，到了需要的地方再次倒出。
這剛好可以用來解司馬懿的燃眉之急。
很簡單的道理，連年的亢旱之下，西北蒼林城的地表早就開裂，鋤地，犁地，應該都是困難極大，而且極度耗費體力的事情。
難民才吃了幾天飽飯，面對這樣毫無生機的土地，心態難免發生億點點的變化。
到時候，要是被有心之人煽動利用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所以，【納百川】最大的作用，就是爲了給讓司馬懿焦頭爛額的那片土地，帶去生的希望。
帶去讓難民相信，這次賑災一定會讓他們安居樂業的希望。
但是，想讓這個平平無奇的小玉瓶【納百川】真正的發揮作用，這個瓶子裏的水就必須滿足一個硬性的條件！
必須是淡水！
這些古人不知道，王煜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他能不知道這點常識麼？
要是他讓人抄近路，選最穩妥的方案，直接抽取海水，確實是不會被人發現，也數量龐大。
但是，海水中的含鹽量，可一點也不低。
東瀛一個彈丸之地，能靠海水曬鹽讓舉國富庶，這大秦周邊的海水中，含鹽量可想而知。
如此含鹽量巨大的海水，要是憑空出現在西北蒼林城，固然能軟化乾涸開裂的土壤。
但是在高溫的作用下，地表必定會留下粗鹽。
這種海鹽，是不能直接食用的。
反而會讓本可能變成良田的地表，生生變成鹽鹼地。
所以，這個【納百川】想要真正的發揮作用，就必須裝進含鹽量不高的淡水，也就是河水！
連湖水的含鹽量，在如此巨大的數量面前，或許都不可以。
而且，湖水必定有限，要是【納百川】一下子抽取了太多，很有可能直接把湖水抽乾。
那樂子可就大了……
王煜凝眉，現在時間太緊迫了。
雖然距離北羌的宇文霽，向東瀛提供武器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月左右，但是難保東瀛還會耍出什麼手段來。
這種時候，王煜已經不能像去一趟瀟湘省一樣，一走半個月不在京城了。
他絕不能在此時輕易離京。
司馬懿和西北蒼林城的難民固然重要，但是……
大秦的整個國土，國家的尊嚴，和民族的脊樑，此時顯然分量更重！
一旦王煜離京，此時出現什麼意外都有可能，沒有他坐鎮，整個大秦，誰能妥善的處理好所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