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記，過年好！各位鄉親們好！”這位公社書記硬是擠出個笑臉，跟在場的人打招呼。
後面，跟李建軍、王振仁，還有幾個穿着四個兜中山裝的男子，看上去就是公社的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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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德香臉色也有些掛不住，看到王振仁這麼明目張膽的來，他心裏的火也有些壓不住。
媽的，一點不考慮村裏的利益，一點沒把我放眼裏！
老書記暗罵，怪不得這幾天沒動靜，等着現在來攪局呢。
上級領導到了，他按照禮節也趕緊影響去，打個寒暄，然後衝着在場的人揚揚手：
“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忙活這麼多天，好好過個節。”
吳旭利打量着這個裝修一新的廠房和大院，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而王振仁，這隻老狐狸表情不喜不悲，衝着葉德香解釋：“咱們吳書記聽了村裏人反映廠房出租這個事，不顧休息就趕過來。我說這個事情對村裏是好事……”
“對村裏是好事嗎？我看對集體是壞事！”吳旭利張口打斷他的話，“你作爲委員，如果不制止，不上報，也是失職行爲。”
經驗豐富的吳旭利，裝模作樣替舉報人王振仁洗白。
來到隊部，幾個人坐了下來，林志成忙着生爐子，劉玉寶在準備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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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正月十五，但溫度還是零下五六度，在場的人各懷心事，彼此相好的低聲扯着其他的閒事。
葉飛跟父親葉振國也跟過來，在葉德香的示意下，都沒有跟進會議室。
“這個葉書記，我聽說這個消息是嚇壞了。顧不上休息日，就趕過來想給你交流一下。”吳旭利用茶杯暖着說，一頓一頓地說。
葉德香看着這個上級領導，也不插話，就等着看對方表態。
“集體財產，包括土地、房屋，目前還沒有正是文件可以出租給私人。這是個政治問題。”
“現在你們在村裏私自答應人家村民，房子都投資這麼大裝修了，怎麼安撫處理？聽棘手啊！”
葉德香嘆了口氣說，“書記，小黑山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屬於公社的貧困村，老百姓喫飯都困難，日子過的還不如20年前。有人出錢，把閒置資產利用起來，我們都覺得是好事。大隊的這幾個負責人都是表態同意的，大家意見統一。”
說着，他故意用眼睛瞟了一眼王振仁。王振仁避開老書記眼神，心中卻在暗暗樂。
“土地承包到戶馬上就開展了。廠房出租跟這個性質應該沒有多大區別啊！”
吳旭利有些生氣地打斷葉德香的話：“什麼叫沒有多大區別呢？政策的紅線就是高壓線，我們基層哪兒來的底氣敢去變通？上級哪裏有個可以出租的文件，甚至領導人文獻中有這一方面的論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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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質疑，讓葉德香看明白了，吳旭利就沒有打算給這件事情留活口。
他哪裏知道，春節團拜會前，葉飛與吳旭利結下的大梁子？
自從王振仁與他的好連襟李建軍通氣後，一個陰謀就開始醞釀成型了。
葉振國父子不是有錢嗎？讓他們裝修去，讓他們鬧得聲勢越大越好。
鬧得越大，到最後就得損失的越慘，最後成爲村裏的一個笑話。
李建軍說，“吳書記跟葉飛團拜會期間的故事，都傳遍了全縣。可以說，咱們這位領導50多年來從沒沒有出過這麼大的醜！”
他笑着安撫王振仁，“以我對吳旭利的瞭解，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讓個小毛孩子給壓住了。咱們把這個事情彙報上去，相當於他瞌睡時給送了個枕頭。哈哈！”
王振仁屬於村裏的老鬼，李建軍屬於公社層面的老鬼，兩個老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於是，就有了正月十五公社書記來踢場子的這一幕。現在這第一步，劇情真的就像他們導演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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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痛苦、焦急、氣憤，可是卻有種無處發力的感覺，隨手抽出一支菸點上。
坐在葉德香旁邊的劉玉寶機靈一些，見老領導遇到困難，有些惶惑地跟吳旭利解釋：“吳書記，這個事情德香書記確實召集我們，是大家一起定下的。俺們都覺得這麼一個破廠房，一年給村裏增加1000塊錢的出租收入，於公於私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吳旭利見摁倒了葉德香，正暗自得意，見冒出個不長眼的劉玉寶還想辯解，不由又怒了。
他喝了一口茶，身子向後背一靠，整個身子就挺起來，呈現一種舉高臨下的坐姿和神態了。
看來，需要好好給這個年輕人上上課了，他嚴肅又不失溫和地說：“玉寶同志，我相信從眼前利益看，是個人就能看到好處了。可是，這個集體和個體、公家和私人之間，如果沒有界限，那是不是跟解放前一個樣子了？我們還有必要搞社會主義改造？”
“溫州的八大王事件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不也是想打打擦邊球掙點錢闖下的大禍嗎？如今，這些一人全國潛逃，家人都跟着擔驚受怕，可以想想等待他們的很快將是牢獄之災。”
吳旭利幹了20多年幹部，坐到一把手的位置也有14年了，要說理論水平、講話能力，確實不是小黑山生產隊的人可以比的。
“這個事情我擔責！”葉德香拋出一句話，“廠房出租已經立約，不能說撕毀就撕毀。如果不讓人家幹，上級可以免了我的職務再說！”
關鍵時刻，葉德香這老書記身上的骨頭還是真的夠硬！
要知道，按照吳旭利的定性，就是拘留葉德香那也不奇怪。
讀者身份證-五六37四三陸七伍
“老葉，不要意氣用事，這不是你我個人的私事。”吳旭利清楚葉德香在村裏的影響力，一旦真的處理了他，可能讓整個生產隊都成爲不安定因素。
而且，馬上要開展土地承包到戶，這可是天大的事，絕對不能出亂子。若真的出來亂子，自己的恐怕也幹不下去了？
其實，吳旭利心裏確實沒有安全感：即使沒有事，就憑春節團拜會鬧出的醜聞，他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調崗。
“老葉，這個事情你可以租賃的村民解釋嘛！讓他們到公社，到縣裏去找，若能找到依據，公社土地所、縣土地局說可以，那就可以嘛！”
“沒有必要你在這裏擋槍！”
“葉書記，真的咱們沒有必要捲進去！”王振仁也適時地勸道：“這個事情不是咱們不支持，我也是支持的，可是政策怎們真喫不透！”
……
有吳旭利這種態度，葉德香真沒有好辦法，現場沉默了。
葉振國跟葉飛並沒有走，大冷天先在院子裏待着，後來被林志成拉在爐子旁取暖。他們等着知道結果，這可事關重大啊！
會議室的這番對話，他們基本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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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振國幾乎妥協了，他感覺廠房租賃的事情就是個死局。
他的沉的像炭一樣黑，他心疼啊！這麼多的錢，400塊，就打水漂兒了？
瞅瞅葉飛，不由得氣。你小子能的，愣是攔不住，非要在村裏整一攤買賣，我就覺得風險大。這下好，撞了南牆，不回頭也不行了。
葉飛能體諒父親的心情，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個圈套。
就是狡猾的王振仁設下的圈套，放長線釣大魚，想毀掉自己的生意。
只是他沒想到，吳旭利會是這種態度——要知道，人家蒲霞縣可早早就出租供銷社用房、友誼大廈也可以開辦市場，爲什麼沙河的一個集體廠房就不可以出租？
他還沒想到，吳旭利居然還會演戲——說什麼缺乏政策依據，至少公社、縣裏相關部門通過，他是沒有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