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八O年代初，這還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就像地主纔有資格穿着綢緞一副一樣。老者的這身打扮，代表他是鄉紳一級，而且在剛剛過去的時代裏，他仍然是風雲人物。不然，也沒有資格進入牟建平的飯局，而且坐的副陪位置。
這場飯局的副陪，不是誰都坐的了的。
“葉經理今年多大年齡啊？“老者發問，口氣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倨傲。
他是副會長，人稱黃會長，剛纔葉飛聽介紹時印象很深。
“黃會長，我今年18歲！“葉飛絲毫不顧及他的態度，故意實話實說。
這話一出口，非但黃會長，在場的商會衆人沒有一個不驚的。
18歲，跟我們談合作，啥玩意呢？侮辱我們智商嗎？
“自古英雄出少年！“還是黃會長反應快，他瘦長的臉上下巴尤其尖削，深深的法令紋一層層綻開。雖然沒有肌肉，他自居不自覺地眼皮還是挑了一下。
“小葉，不是我倚老賣老要教訓你。大鯊魚這個工廠城陽這邊沒有聽說，而且罐頭產品可都是本地產本地銷，對外地品牌可是認可的，這個你知道吧？“老者直奔主題，直接打了過來。
“呵呵，忘了給二位介紹。黃會長的另一個身份是城陽罐頭廠廠長，從五十年代就是廠長嘍！“坐在三陪的一個人見葉飛神色冷峻，趕緊介紹。
黃會長吸一口過濾嘴長煙，輕輕吐着眼圈，神色同樣倨傲。
葉飛和周勃都看出來了，這是城陽的競爭對手啊，大鯊魚進入城陽市場，擺明了是來搶地盤的。這位黃會長當着牟建平的面不好多說，趁這個機會是想擺一道子，先來個飯桌上的交鋒。
“國家已經放開了市場，搞活經濟不可能固守一域。剛纔說了，我們無論到哪裏，都是繁榮市場的。至於老百姓，我想看得還是產品吧。“葉飛口齒伶俐，直接當對方的刀鋒硬擋了回去。
黃會長大概沒有料到葉飛會這麼說，在的意料中，從古到今，你到人家地盤賣藝搶飯碗，那是要拜碼頭的。
這一次，擺明了你就是通過牟建平來拜碼頭，那怎麼也得客客氣氣，說些“請各位多多關照“之類的話。
“哈哈哈.“黃會長笑了起來，然後跟在座的其他人對對眼神，帶着幾分戲謔。
你不能說人家這笑聲是罵人，是蔑視，但是你能感受到對方的高高在上的大不敬。
“同行同行，可不一定是冤家，互相學習，互相借力。歡迎沙河的朋友！“三陪見場面有些窘，擔心葉飛他們，也擔心牟建平回來下不來面子，趕緊端起酒杯打圓場。
“謝謝！“葉飛和周勃也端起杯子過過電，一飲而盡。
葉飛道：“看得出，黃會長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前輩，失敬了！各位中經銷城陽罐頭廠的朋友吧！”
此時，飯桌上有三個人點點頭，三陪指着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道，“這是司馬國慶經理，他是城陽罐頭廠最大的經銷商，日銷過千罐了吧！“
“是！是！“司馬經理忙把臉轉上黃會長，身子也矮了下去，“感謝黃會長的支持啊！咱們城陽人就認城陽的肉糜和魚罐頭！”
司馬經理看出黃會長對這個外來的品牌不歡迎，說話也是拍着自己的東家去的。
經介紹，葉飛得知，其餘兩位經銷商，一家是供銷公司，一家是生資公司。他暗笑,都是體制內的壟斷企業，不存在怕一個罐頭廠的問題，既然司馬國慶日銷千罐就是算最大的經銷商，可以看出這城陽罐頭廠的規模不大啊！
“司馬經理，那你厲害了！罐頭廠有一半是你銷售的嘍？“葉飛笑着探問。
“哪裏！黃會長那邊日產怎麼也有三千罐了，我算不上什麼？“司馬經理看一眼黃會長，還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樣。
正說話間，牟建平回來了，他掃視一眼衆人的臉色，感覺有些異樣。
他當然知道城陽本地工廠不歡迎大鯊魚品牌到來，只是沒想到黃會長剛纔會公然輕蔑挑釁。
葉飛天生的商業敏感是蒐集信息，進入一個市場，必須對這個市場方方面面的情況進行了解，收納的信息越多越好。
這就好比打仗，有經驗的將領不但會看着地圖打仗，還會對作戰地點進行詳細考察,精細到一個山頭，一個村莊，一條河流，甚至氣象類的東西。
城陽有幾個競爭對手，周勃提前已經摸底了。慶幸的是，這個市場目前還是本土品牌的一統天下，難怪黃會長如此倨傲，如此排斥外來戶了。
只是，你日銷三千罐，能有多少利潤啊？
待牟建平落座，葉飛道：“會長，剛纔跟黃會長和幾個協會的朋友聊得挺好。知道黃會長是城陽罐頭廠老掌櫃的，真是學習了。”
牟建平呵呵一笑，他既然把葉飛和大鯊魚介紹給商會的人，就沒打算他們能水波不驚地共處下去。
這個城陽罐頭廠多少年來，四平八穩的過日子，壟斷地方，高價銷售的日子，恐怕是要受到衝擊了。爲了城陽罐頭廠的產品定價問題，他曾多次提出要降價增效，應對放開的市場，都遭到了黃會長的陰奉陽違，小報告都打給了縣長。理由無非就是成本高，人員成本高，工人同志們對於提產增效不贊成。工人階級，那是不好惹的。
牟建平藉機也暗中敲打一下黃會長，道：“今天請各位跟葉經理和周經理見面，就是爲了擴大交流，開闊視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歡迎大鯊魚“到我們城陽一試身手，弄斧到班門嘛，通過良性的競爭，來促進市場的繁榮，滿足廣大羣衆的需求！“
“所以呢，我把各位請到一起，坐到一起，我的任務可就完成了！至於大鯊魚到底怎麼樣？到底好不好？不是我說了算的，在座的諸位都是行家，可以全方位的考察一下嘛！“
“感謝牟會長，感謝各位！“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飛看出牟建平有結束飯局的打算，站起身敬酒，“請各位留下地址和聯繫方式，這幾天我登門拜訪學習！“
本來，黃會長等幾個人是抹不開牟建平的面子，過來湊個場子，就沒打算跟葉飛他們深入接觸。
可是葉飛不一樣，他清楚，能夠接觸到當地的主要經銷商，這是最好的機會。如果牟建平這層關係，自己真得可能敲不開人家的門。
周勃很有眼力見地從包裏拿出紙筆，先將自己和葉飛的名片遞上去——這名片是按照曹雪老先生的繪圖設計的，加上用的鍍金塑料薄片，是葉飛特意安排的。
名片上不但有公司地址電話，還有精細的產品介紹。尤其是兩個人名頭，葉飛：L省大鯊魚食品公司副總經理經理；周勃，沙河大鯊魚食品副經理。
兩個才二十左右歲的小青年，居然都擔任這麼重要的職務，是很能鎮住人的。
其實，這是葉飛纔沒有那麼教條主義，職務算個啥呢？沒有實力，沒有效益，即使你自封爲公司總裁也沒有p用。後世人們常說的，天上掉下一塊磚，砸中了十個人，其中9個經理、總經理，還有一個是總經理助理。
葉飛主動跟司馬國慶搭話，這可是當地最大的經銷商，他纔是今晚最大的魚。
“司馬經理是國慶節出生的？“
“葉經理，可不是，老跌老媽圖省事，就這麼叫了”
看着周勃熱絡地跟各位留着聯繫方式，到了自己的位置，當着牟建平的面，他也不得不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只是，他臉上陰晴不定地說：“呵呵，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