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仍舊靜下心來繪製崑崙志,她趴在地上看過蟲蟻搬家的熱鬧場面,也和性子最爆裂的火鳥吵過架,在狂風暴雨中蹲在密林裏看過柔弱的藤曼是如何堅韌,也登門拜訪了在崑崙墟隱世不出的大妖。
卿雲真切感悟了洪荒之大,僅十里之地就可有數百種生靈草木,棲息在土壤深處到蒼穹之巔。也感知了生命之玄,即使是在只有一箭之地的懸崖峭壁亦可有蒼松挺立,有羚羊可健步如飛。更驚歎於生機之盛,竹子可深埋地下數載隱而不發、直至數日內迅速拔地而起奪得陽光雨露,蟲蟻小小的身軀可以搬動大於自身重量數百倍的食物,狹小的洞穴中存儲的食物可食用數年之久。
從認真完成道長的懲罰,到喟嘆生機之神奇,再到被形形色色的生靈所吸引和折服,卿雲深刻知曉若不細察生機的奧妙而坐而悟道當真是南轅北轍,便對玉虛宮道長更加敬佩起來。
爲了表示領悟了道長的指點之意,也爲了證明自己有認真完成道長的懲罰,卿雲每完成一個分卷就會上玉虛宮上交一卷,然後坐在道長身後閒置的蒲團上打坐悟道。
道童接過書卷並不說多餘的話,道長除了偶爾指點幾句平日也並不特意理會卿雲,時間長了卿雲就客隨主便起來。有時卿雲會連續入定數天,來時如入自家庭院,夜半時從入定中回過神來見四處無人就哼着小曲回鏡湖,一路如入無人之境。
崑崙墟玉虛宮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算作無人之境的,卿雲知道這是道長和道童漸漸接納自己的表現。
最先淪陷的是小道童們,卿雲不間斷、換着花樣的零嘴喫食、逗趣玩具、日常用品引得他們一看到卿雲就眉開眼笑,全然沒有了初識時清俊卻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然後變化的是玉虛宮的陳設,卿雲今天一盆名花、明天一撥仙草的往玉虛宮的後院裏挪,崑崙墟內但凡稀罕點的奇花異草基本都在玉虛宮安了家。
看到道長沒有反對,卿雲便大着膽子開始對道長下手,從泡茶的香茗到熬粥的粳米,日積月累都增加了好幾個種類,甚至連打坐的蒲團都被卿雲悄悄的換成了更厚實軟和的材質。
一日卿雲剛在玉虛宮打坐沒半日,道童便恭謹進來道計蒙仙君拜見道長。
難道是五花海出事了?卿雲即刻站起身來有些忐忑的看着站在殿外等候的計蒙。道長點頭後,道童引計蒙進入殿內。
“計蒙拜見道長。”計蒙顯然也是瞭解道長脾性的,端正行禮後並不等道長回話,而是繼續徑直說到:“計蒙此次前來,是想帶卿雲研習洪荒布雨之術。卿雲如今在玉虛宮聆訓,故計蒙想先徵得道長應允。”
道長保持了他一如既往惜字如金的風格,微微頷首後轉頭對卿雲道:“布雨關乎洪荒生靈,不可疏忽懈怠。”然後就揮手讓兩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