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麼可能!這不是我的手!”
梁經理慘叫一聲,立馬跌倒在地,匍匐着爬向自己的車。
他像一條蠶蛹般,蠕動向車後座。
哆哆嗦嗦拉開車門,那個黑色皮包骨碌一下滾了出來,掉在地上。
包裏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什麼。
任逸皺眉,看形狀那似乎是一個巴掌大小的柱體,隱約有些複雜的輪廓。
當、當!
梁經理的手開始逐漸不停使喚,變得沉重,拖着他整個人不停跌在地上。他艱難在地上匍匐,兩隻手每次落在地上都發出清脆的聲音,彷彿是什麼堅硬冰冷的東西。
他抱着救命稻草似地拽住拉鍊,咣噹一聲,由於手指僵硬,包掉落在地上,裏面傳來一聲脆響。
看來,包裏那個東西質地堅硬。
梁崇博嚇得魂飛魄散,嘴脣不停抖着,口水無意識地流淌。
終於,拉鍊吱吱嘎嘎開了,票據零錢嘩嘩撒了一地,藏在最深處的物體露了出來。
那是一尊微縮的千手觀音雕像。
雕像通體用白玉雕成,雙目低垂,眼裏盛滿慈愛的目光,眉心鑲嵌一顆紅寶石,身上點綴着雕刻的瓔珞與絲綢,栩栩如生。背後還雕着無數條手臂,潔白如藕節,靈動如水草,密密麻麻,錯雜有序,手指都作拈花狀,一齊張開,如孔雀開屏。
但是,菩薩像的胸前本應該合十着另一雙手,此時卻不翼而飛,只剩兩條胳膊空空蕩蕩,似乎被從半截斬斷了一樣,斷處十分整齊!
“雕像的雙手長到了梁崇博身上?”
任逸看着梁經理慌里慌張翻出這麼個東西,心中大驚。
一瞬間,任逸一切都明白了。
這雙手與雕像並不是一體的,它們是降臨者!
每次工人出事的時候,任逸之所以感覺不到降臨者的存在,是因爲它根本不在貨車上,而是在遠處梁崇博的車裏!
一直以來,任逸監視的對象都是貨車上的石頭,以及一衆工人身邊,而忽略了一路與他們同行的梁崇博。
降臨者正好出現在瓊海中的古墓挖掘現場,並腐蝕掉雕像原有的手臂,依附在上面,梁經理見財起意,私藏了這樣寶物,導致被降臨者附體控制!
他不顧工人們的死活,多半是出於心虛,潛意識裏不敢徹查。
那麼急着趕回欽南城,趙總的生日宴只是個藉口,恐怕是急着銷贓。
就在這時,梁經理雙眼瞳孔的黑色急劇擴散,眼珠一下子變得漆黑,整個人像是被附體一般,唰地站了起來!
胳膊上那雙突兀的手十指飛快扭動,像擰一個無形的魔方一樣,在空氣中很複雜地轉了個花。
“這就是它發動攻擊的方法!”
任逸猛然察覺不對,剛想調動“天圓地方”,皮膚上忽地傳來一陣灼燒似的劇烈疼痛!
緊接着眼前一花,他的視線瞬間黑了下去,雙眼也難以忍耐地疼痛起來。
“壞了!我看不見了!”
任逸一下子慌了,跌跌撞撞倒退幾步。
任逸細胞開始瘋狂分裂生長。
突然,任逸雙耳突然一陣鳴響,緊接着傳入幻覺般甜美婉轉的女聲,彷彿直接深入大腦,響徹靈魂:
“空氣是有劇毒的。”
……忒彌斯女神?
唰——
一片漆黑的虛無意識中,浮現出一個純白色的身影,高髻華服,質地堅硬冰涼。如同完美的雕像一般,沒有一絲瑕疵。
它正在俯視任逸,對他揚起一個微笑。
任逸從快要把人逼瘋的疼痛中清醒了一點,她不是巡城司的收容物嗎?
怎麼跑出來了,還在我的耳邊說話?
而且,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隨便哪個人都知道,空氣怎麼會有毒呢?
一瞬間,無數念頭涌上來。
任逸忽然想到,許天薇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過,女神是不會說謊的。它能夠準確辨別出降臨者。
……難道,她是在告訴我,我的疼痛是這裏的空氣造成的?
咳!
皮膚上燒灼的疼痛越來越厲害,似乎滲入了五官裏,他覺得鼻子、喉嚨都火辣辣地痛了起來。
任逸咬牙,“天圓地方”瞬間飛速旋轉。一瞬間他的身影扭曲,憑空出現在二十米開外。
他知道,這個降臨者剛剛從古墓中甦醒,影響範圍還有限得很,這也是每次只有一個工人遇害的原因。
呼——
任逸踉蹌着倒地,拼命呼吸着正常的空氣。
果然疼痛不再傳來,他臉上被腐蝕得血肉模糊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剝落,蛻變成完好無損的皮膚。
“工人們的死因是那雙手。”
任逸爬起身來,緊緊盯着遠處梁崇博的身影。
“如果我跟那些工人一樣,沒有癒合能力的話……”任逸頭皮發麻,“那麼此時我應該已經被空氣腐蝕,融化成一具白骨……”
這不就是老許的死因嗎!
那雙手僅僅是擰了一下,人類就會被自己賴以生存的氣體毒死。
並且,它的殺人手段不止於此。
它還可以使人被冷水煮沸,使堅硬的地面變成液體,使人與空氣相融。
“那雙可以隨意扭曲自然規則!”
任逸猝然大喊道。
“哦?”梁經理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陰沉着臉冷笑,“能力很罕見啊,你居然活了下來?”
“哼,這次就沒那麼便宜了!”
他突然擡起雙手,如握住一個無形的魔方般前後扭動。
任逸忽然驚恐睜大雙眼,用力撕扯脖領,徒勞地大口大口呼吸,窒息的感覺卻逐漸逼近。
他的臉痛苦扭曲起來,漲得紫紅。
“空氣中不含人體所需的氧氣。”
女神婉轉甜美的聲音再次在任逸腦海中響起。
任逸痛苦倒地,但又掙扎着起身。身體裏的細胞在缺氧中不斷死去,又再次復活。
能力釋放到達極限,他全身高熱,皮膚通紅。
“得想辦法控制住他的手……”
梁經理看着踉踉蹌蹌站起的任逸,大喫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