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巨蛇的雙眼如兩輪明月,幽幽放出詭異熒光。所過之處,吱吱嘎嘎一片房屋倒塌的聲音,轎車被直接壓扁,煙塵四起。
任逸轉頭看着尚且完好的兩片居民區,立刻用“天圓地方”溝通鏢師道:“你們那邊怎麼樣了?還剩多少人?”
正在忙碌着的鏢師莫名在心中聽到任逸的聲音,本能地愣了一下,“還有好幾萬。”
好幾萬……
“巽風、偃師!”任逸咬緊牙關,緊緊盯着天地間越來越大的黑影,“拜託你們了。我會給大家爭取時間!”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天空中漂浮着的人影一閃,巽風和偃師消失不見。
轟、轟——
房屋坍塌的刺耳轟鳴越來越近,近到擡頭就可以聞見屬於海底的腥氣。阿難陀舍沙昂起的脖子彷彿擎天之柱,一片片鏡子一樣的蛇鱗反射寒光,上面佈滿藻類和藤壺。
任逸運起全身精力,蓄勢待發,“天圓地方”飛速旋轉,激盪起粼粼光流。
“一定要在這裏擋住它!”
“可是,阿難陀舍沙與普通降臨者有着天壤之別,僅憑‘天圓地方’中這點力量,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隨着天地間的陰影越來越清晰,任逸背後冷汗涔涔。
究竟要怎麼辦……
……
忽然,所有忙碌着的鏢師們不約而同聽到任逸的心聲。
“不管我能不能撐過這一次,先說好了,幫我照顧好我爸。”
“這……”鏢師們停了下來,面面相覷,“少東家,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任逸道,“就當我緊張,跟你們閒聊罷了。”
“你不會是想要跟它同歸於盡吧?”
“別胡來,你就算同歸於盡也沒用啊!”
“我們幫你想辦法,千萬別硬碰硬!”
“別衝動啊!”
任逸笑了笑,他自己都想不出辦法,這羣大腦不是很發達的鏢師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不過半年過去了,大家對我的態度友善了不少啊,算是個好事吧。
以前整天想着跟大夥一樣做個合格的鏢師,這目標算是實現了吧。
四周磚牆倒塌的聲音越來越近,大蛇身上鋒利的鱗片已經清晰可見。
任逸閉了閉眼,腦內的黑暗迅速消失。
……
唰——
任逸的聲音驀然斷開。
“怎麼辦?少東家可是救過咱們不少次?咱們不能放手不管吧?”鏢師們愣住了,急道。
“可是咱們又能怎麼辦……”
“你總不能指望咱們一羣人衝上去拼命吧?還不夠大蛇塞牙縫呢!”
“那再加上這四萬百姓呢?不如拼了,反正也是個死……”
“你開什麼玩笑!他們都是無能力者,上去還不是白白給大蛇送生命能量……”
“對了,生命能量?”有鏢師忽然道。
“把這四萬人全都拖進‘天圓地方’不就結了嗎!”
“啊?這樣也行?”
“怎麼不行?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嘛,又不用他們上去拼命,只是提供點能量而已,不過分吧?”
“這,”鏢師們面面相覷,“倒也是個辦法。管他的,先試試再說!就這麼辦!”
“大家注意了!”
所有鏢師們突然轉身面對被定住姿勢的滿街百姓,大喊道:
“陵州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災難!”
“想活命的,記住一句話——”
“究竟是啥?快說啊!”
百姓們動彈不得,眼看遠處的街道又涌起巨浪,心裏瘋狂大喊。
“‘天地爲法,不破不立’!”鏢師們的聲音在每條街道上回蕩。
“……天地爲法,不破不立?”
整座陵州剩餘的百姓都在同一時間喃喃自語起來。
唰——
所有人的心聲一瞬間像潮水一樣向着任逸涌去,生命能量在街道中穿梭匯聚!
“天圓地方”上數萬個名字接連出現,融化黃金般的純淨的細流汩汩注入空腔之內水波暴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光明照亮任逸腦中整片黑暗!
“這是……”任逸本來抱着必死的決心,突然被洪流一樣涌來的生命能量衝擊,心裏萬分震撼。
“這是,陵州百姓?!”
“有了他們幫忙,我沒準真能跟阿難陀舍沙對抗一陣子!”
“給他們留下足夠的撤離時間!”
任逸的精神立刻振奮起來,大喊一聲:“‘鬼佛’!”
屈起雙手,他的兩臂迅速風化剝脫,變成一雙潔白堅硬的佛手雕像。
“水在自然狀態下爲固體。”
任逸握住魔方一般,虛空轉動雙手,“天圓地方”中光流漲潮般涌動!
唰——
以任逸爲中心,一層白色的冰面向着街道盡頭鋪展開去。
嘎吱嘎吱細碎的凍結聲四處響起,隨着白線推移,漂浮在水面的浮木、斷磚停止漂動,淹沒牆壁的水面立刻凝結成一整個固體。
白色如蛛網般延伸,轉瞬就來到了岩石般堅硬龐大的黑色蛇鱗上。
喀嚓、喀嚓!
水面像陷阱般迅速將它包圍!
巨蛇向前蠕動的身軀有一瞬間的停滯,澄黃色的目光掃射下來,阿難陀舍沙赫然發現自己的整個身子此刻全部動彈不得!
“嗬——”
阿難陀舍沙仰天怒吼,火車般粗壯的長身子奮力一扭,腥風橫掃,天地間爆發出一陣轟然巨響。
凝固整條街道的冰面登時炸開,岩石般鋒利的巨大冰凌沖天而起,巨大沖擊力瞬間把任逸掀飛,下一秒,鋪天蓋地的冰凌碎屑夾雜着屋瓦、斷牆、枯木,嗖嗖如箭雨般飛向四周一切!
任逸被巨大力量掀飛,向着身後的小巷摔去!
“‘蚩尤旗。’”
任逸咬牙,瞬間肌肉力量暴漲,翻滾中他抽出背後重劍,硬生生扎進地面,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嗤嗤——
鋒利刀刃破開水泥路面,聲音尖銳刺耳,火花閃爍石屑崩飛,裂開一道兩指寬的長縫。
穩住身形,任逸立刻騰身而起,劍鋒揮成一道白弧,劈向鏡面一樣寒光閃閃的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