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新鮮的空氣涌入胸腔,任逸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身體本能地繃緊肌肉。
記憶的上一秒,他被阿難陀舍沙一口咬斷身體,劇痛瞬間吞沒他的意識。
“哎呦疼死我了……”任逸哀嚎。
哎?
他忽然愣住,原來自己還有知覺?
沒死啊?
騰地一下坐起來,任逸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莫名躺在一間十分陌生的房子裏。
滿地都是早已風乾的血跡,青石磚上綻開蜘蛛網一般的裂痕,牆早就塌了一半,冬日清晨冰冷的空氣與陽光從缺口處灑進來,落在他身上。
還有貼在歪斜木樑柱上的半截紅對聯正隨風飄蕩,一座被打爛的河神塑像杵在屋子盡頭,無力地看着他……這個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池口鎮?!
任逸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不會吧不會吧!
別跟我說這半年來的經歷全都是做夢!
難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吞噬“天圓地方”?難道自己經歷的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撕心裂肺的痛苦,全都回到了原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啊啊!”
任逸絕望地抓撓頭髮。
“喂,叫喚什麼?生怕阿難陀舍沙發現不了你是吧?”
突然,身後斷牆上傳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原來這裏還有別人?
任逸一愣,立刻回過頭去。
逆着清晨的陽光,一個纖細的身影側坐在倒塌的牆頭。寒風吹來,給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任逸目前腦中的記憶很混亂,他感覺這個女孩很熟悉,但又一下子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怎麼又是陌生的女人啊啊!
“請問……是你救了我嗎?”任逸試探道。
女孩從斷牆上一躍而下,緩緩走到任逸面前:
“我只是將你拖到了這裏,但救你的並不是我。”
啊?那是誰救了我?
任逸一下子更懵了,當時那種危急的情況,究竟有誰救得了呢?
“是龍符城的收容物。”女孩擡頭看着任逸,鎮靜道。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施咒蟲母’的氣息。”
啊?龍符城?
任逸忽然想起,當初送走財神的時候,他確實說過自己會“逢凶化吉”,當時任逸純粹把那當成了一種客套話。
對了,那事之後,自己手背上莫名多了一枚青色的銅錢印記來着!
任逸慌忙擡起手來,用力揉搓手背上的皮膚。
只見那處皮膚呈現一種很正常的顏色,圓形印記蕩然無存!
“你手上塗了‘施咒蟲母’臟器提取液,它就將你當成了內臟的一部分。當你受到致命打擊時,蟲母會捨棄自己一部分並不重要的軀體,瞬間將你的命運與它進行置換。”女孩解釋道。
“也就是說,在你被阿難陀舍沙咬下的一剎那,死的不是你,而是龍符城那個金屬箱子裏一節跳動的血肉。”
“這,居然真的救了我一命?!”
任逸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嗯,它襲擊陵州畢竟是受啓光會之託,爲了摧毀“天圓地方”。
唰——
想到這裏,一片虛無黑暗猝不及防躍入任逸眼前,透明球體緩慢而勻速地轉動,底部一層薄薄的光流從任逸身體中匯聚,又被球體泵至遠方。
“居然還在……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任逸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許久,他才重新整理好思緒:
“你似乎對龍符城的收容物很瞭解?外人沒機會知道這些吧。你是龍符城的人?”
“還有……你剛纔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咱們見過?”
“哈哈,”女孩輕輕一笑,很輕鬆地又跳回斷牆上坐着,“不僅僅是龍符城,我對每一座城的收容物都瞭如指掌。這就是我的工作。”
“至於我們在哪裏見過——你想不起來了嗎?你還‘救過我’呢。”
女孩充滿暗示地眨了眨眼,“並且,我也替你救了一個小女孩……”
救過一個女孩……
玲玲?
任逸一個激靈立刻從地上爬起,萬分警戒地盯着她的臉——
“你是謝雨霏!”
前東部聯盟盟主的女兒、叛逃的祕書組組長,通緝令上的謝雨霏!
她的能力就是“易容”!
“就是我。”謝雨霏笑了笑,“從聯盟總部逃出來,我一路星夜趕往陵州。”
“緊接着,就出了啓光會主導的兒童失蹤事件。就在那時,我見到了你。”
“於是我暗中尾隨,先假扮成你的樣子,藏起了落單逃出的玲玲;然後又假扮成玲玲,試了試你的身手。果然名不虛傳。”
“……什麼名不虛傳?你早就聽說過我?”任逸皺眉,“繞了這麼大個圈子,你究竟要做什麼?”
全城公告中明明白白寫着,是謝雨霏對盟主之位的變動心懷不滿,因此勾結啓光會,蓄意報復。就是爲了顛覆聯盟的現存秩序。
弄明白了眼前這女孩的身份,任逸立刻冷下臉來。
“你今天必然不是偶然出現在這裏,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任逸冷道。
“啓光會獻祭整座陵州喚醒阿難陀舍沙,讓它除掉我,恐怕也是你的手筆吧?”
謝雨霏嗖地從斷牆上跳下,深吸一口氣,怒氣衝衝地仰頭瞪視着任逸。
“——當然不是!”
“我是被誣陷的!”
“因爲,我無意中知道了整個聯盟的驚天祕密!”
“我之所以來到陵州,是因爲這個祕密當中,居然提到了你!”
“我想找到你,說服你,讓你跟我站在同一條戰線!”
……啊?
任逸一時又反應不過來了。
被誣陷?大祕密?跟我有關?
任逸腦子裏思緒不停反覆,但臉上表情仍然沒有鬆動:“咱們萍水相逢,我憑什麼信你?你先說,至於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斷。”
任逸說完,兩人陷入僵持。
過了很久,謝雨霏才咬了咬牙,警惕環顧四周,小聲湊上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