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迷迷糊糊爬了起來,渾濁的天光從車窗中照下來。他聽見外面傳來窸窣的響動。
“你這一覺,時間可真夠長的。”老李已經簡單加熱好了幾份速食,衆人狼吞虎嚥地喫着。
經過了激烈的戰鬥好不容易放鬆下來,任逸立刻感覺到渾身的骨頭髮出散架般的疼痛。他下了車,簡單洗漱完畢,也跟衆人坐在一起,拿起一份錫紙盒包着的米飯大口喫着。
吃了幾口他想起了昨晚的夢,隨後跟衆人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你說的有道理,這個夢更加肯定了實驗室中有東西,有我們急需的東西,一定能夠幫助我們在對抗降臨者之中獲得關鍵性的勝利。”傳真聽完分析道。
“可是……你確定那東西沒有被別人找到?”“偃師”狐疑地說,“時間過了這麼久,而且這封密信早就被拆開了。萬一我們白跑一趟……”
“不可能。”任逸擡手一揮,“如果具有決定性殺傷力的武器一旦被發現,人類歷史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衆人想了想,確實如此,一直以來,人類歷史都是平穩發展的,看不出任何具有特殊轉折性的異樣。
當時這封密信並沒有真正交到慕容泓手裏去,而是被碧衣蟬半路截下。接着,整個北方地區就四分五裂了,各方勢力割據戰爭,碧衣蟬雖然手裏掌握着線索,但他畢竟是孤身一人,穿越重重封鎖找到曾經的舊皇陵是很困難的。
哦……想到這裏任逸若有所思,怪不得在之前的記憶中,碧衣蟬一直徘徊在各方諸侯之間,誰有用處就幫誰,看來他是想借機不斷接近皇陵。慕容永、慕容垂、拓跋珪……從結果上看,他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現在,咱們離着目標越來越近了,應該來討論一下接下來的行程了。”老李道。
傳真展開一張放大的地圖,任逸看了一眼愣住了,上面的地形很是熟悉,居然是環海平原的地圖。
平原繞着藍色的海洋形成了一個上下對稱的弧度。
“前燕遷移過幾次都城,基本是沿着這條弧線來的。”傳真伸手一指道,“最初的皇陵應該是在這個位置,對現在的我們來說,距離鄴城不過一天車程。”
“當時在位的慕容儁有了財力物力,應該會貼着祖陵規劃他自己的陵寢。所以咱們能找到大體位置就差不多了。”
“咱們現在在這裏,”傳真伸手指了一下,“如果路上沒有阻礙,一天之內絕對夠了。但是……”
他苦笑一下,進入東北聯盟之後,短短一段距離走了這麼久,降臨者只會更多,事情會更加艱難。
“現在問題是,沒人能找到陵寢。”老李嘀咕着。
所有人沉默了一下,確實。帝王級別的風水技術,憑藉他們幾個可是完全沒辦法。在山裏耗上很久什麼都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忒彌斯女神難道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偃師”疑惑道。
“實驗室的座標是保密的。”任逸嘆了口氣,“它什麼都不知道。”
任逸看了一下陵州的位置,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地圖下方。環海平原是一個弧形,弧形的下端,就是陵州。
任逸端詳着地圖,不知爲何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沿着海面劃了一條對稱軸。
“這是……這是一種巧合嗎?”任逸喃喃自語道。
傳真並不知道他是陵州人,看了一眼地圖解釋道,“這裏是陵州,因爲一條注入環海的江——陵江而得名。”
看着任逸皺眉沉思的表情,想了想傳真補充道,“古時候,環海曾經叫過渤海。就是你夢中出現的渤海王的渤海。”
“是他的封地?”“偃師”好奇問道。
“或許是,但也有很多情況下只有名號並沒有真正的地盤……”
任逸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先停一下,我覺得,我似乎找到了什麼線索。”
衆人屏息聆聽着。
“陵州因陵江而得名,那陵江爲什麼叫做陵江?它又是因誰而得名?”
任逸瞪大了雙眼,眼神放光地看向衆人道。
“你的意思是,”傳真跟上了他的思路,“這條江的源頭就是陵寢?”
“對。不僅如此,我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二者可以相互佐證。那就是——能力者的力量究竟是怎麼擴散的。”
“我昨天的推測有誤,不是空氣,而是水源。地震使得實驗室漏水,那種提取物進入水源,注入環海,環海連通着整個世界的大洋,從此進入生態循環。”
“如果這個假設是真的,那麼進入陵寢的路就不是完全封閉的。我們只要順着水流找,希望就大大提高了。”
“但願如此吧……”衆人聽着,心裏既燃起了希望又怕事與願違。
“咱們在這裏停留的時間也夠久了。”任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
“走吧。”其他幾人跟在他身後,紛紛站了起來,向着各自的吉普車走去。
三輛車接連發動,引擎聲呼呼響起,朝着遠方的荒野駛去。
荒野上的路不比堡壘城,到處都是綠油油的荒草,幾乎看不到可以走的地方。坡度起伏不定,車輪跟着一顛一顛的。車輪壓上去,一片草跟着倒伏。無數鳥羣驚飛,走過的地方留下兩排車轍。
背後的廢棄堡壘城離他們越來越遠,逐漸隱沒進渾濁的白霧之中。那個空洞的漩渦也離他們越來越遠。
隨着前路不斷被車輪碾在腳下向後飛快退去,遠處的天空近在眼前了。原本看不清的漩渦越來越多,整個天空像被蛀蟲蛀滿了洞,裏面不停涌動着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