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唐國這一路太過順利,阿羽一行六人很快便來到虞國境內,磬簫門所在的清涼山,也已近在眼前。
七十載風雨春秋,一朝美人垂簾。
每接近清涼山一步,阿羽的心就發慌一分,時常都要忍着回頭拔腿就跑的衝動,強行暗耐住自己莫再要去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冬朦細雨三千里,何來惆悵,何處癲狂。
“如煙,我就要見到你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見到我……”
虞國,地處九州西南陸,天氣溫暖氣候怡人。華子桐和雪狐琳兒姑娘一路上有說有笑,很是投緣。華子桐閒來無事,總喜歡講些九州界的八卦故事給琳兒聽,從王宮祕聞到鄉野趣事,走到虞國清涼山的時候,觸景生情,忽然就想起幾個關於磬簫門門主王如煙的八卦故事,技癢難搔地想給琳兒講一講。
華子桐小心地看了姬影一眼,頗有些歉意地對姬影道:“呃,這是一個關於磬簫門王如煙門主的野史故事,故事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但是這故事與你們魯國王室卻有着莫大關係,不曉得禾熙你介不介意?”
姬影一笑,低頭將嘴巴湊到阿羽耳邊小聲道:“你介不介意華兄講這個關於如煙的故事?”
阿羽強作鎮定道:“不……介意!”
姬影笑着在阿羽鬢角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低聲安慰道:“無非就是那個關於我高祖母跟着王兆義私奔的故事吧,我都已經聽了很多遍,無所謂了。民間謠傳,磬簫門門主王如煙是我的高祖母,磬簫門也是我高祖母和王兆義一起創立的,說我的高祖母后來還幫王兆義生了一個孩子……”
阿羽全身猛烈一抖,顫聲道:“生……生了孩子?這怎麼可能?”
姬影偏頭看了看阿羽,貼着她的耳朵,小心地把聲音壓得更低,道:“其實……我們家……一直都很清楚,如煙確實就是我的高祖母,是桓公的生母孝賢德惠王后,而她當年,確實是跟着我高祖父的拜把兄弟偷偷跑了。後來,他們逃到虞國以後,沒過幾年王兆義就死了,我高祖父想盡一切辦法,想把我高祖母接回魯國,但是我高祖母寧死不肯,寧願留在清涼山上,給王兆義守寡,也不願回到我高祖父身邊,這讓我高祖父至死都鬱鬱寡歡,後來也沒再續妃。”
姬影小聲道:“你看,我們家從祖輩至今,代代都是這樣專一而癡情,我高祖父是如此,我祖父是如此,而我的父親一生也只娶了我母親一人,又是如此。阿羽,我也跟他們一樣,愛上你以後就沒法再愛上別人了。”
阿羽:“……”
華子桐看着姬影跟阿羽卿卿我我的模樣,肉麻到嘴角抽搐,道:“禾熙,我講這個故事,你到底介不介意?”
姬影聞言擡起頭,笑道:“阿羽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
阿羽真後悔,她剛纔實在該說介意纔對!
前方不遠處,恰好有一處山野酒舍,阿羽一行人勒繮下馬,喝一碗茶歇一歇腳,也正方便琳兒搬個凳子,嗑着瓜子聽華子桐講故事。
當然了,以上這些不過是故事的主脈,作爲一個合格的風月故事,男配女配都是不可或缺的。其中,一個名叫雨燕的粗俗姑娘,被安排來作爲歌姬的競爭對手,雨燕對男子愛得死去活來瘋狂變態,在故事之中插科打諢,極大地增加了這個故事的娛樂性和趣味性。而每當故事講到雨燕的地方,所有人都會把目光投注到阿羽的身上,飽含同情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她還能說什麼?只能低頭看着自己地上掉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都壘得冒尖了。
阿羽好容易熬到故事講完,華子桐還不忘再對這故事人物點評一番。
華子桐嚼着瓜子對着阿羽很義氣道:“其實,我覺得那個雨燕姑娘相當不錯,主要還是王兆義沒有眼光,放着這麼好的黃花閨女不要,非要去撿別人的破鞋。”
阿羽把頭埋到桌子底下,假裝什麼也沒聽到。
宣於忍不住也湊了過來,嚴肅道:“我見過如煙,雖然說七十年前,王兆義不知上哪兒幫她弄到了長生不老藥,讓她百載容顏不衰,但是,我覺得,她完全不能跟你比,連你的一根腳趾頭都趕不上……”
阿羽:“……”
琳兒對宣於這種不尊重事實的行爲,表現得很憤慨,道:“如煙姑娘明明就美若天仙,宣於你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
宣於、華子桐白了琳兒一眼,整齊劃一地“切”了一聲。
宣於對琳兒道:“金啟雲獅陣破陣那天,從天而降的那位紫衣女子你可見到了?”
琳兒吃了一驚,連忙轉頭看阿羽。
阿羽埋着頭,心中哀嘆自己那副三百多年前第一次轉世凡界之時就弄丟了的軒轅紫羽的肉身,顫抖着站起身來。阿羽衝大家一抱拳,皮笑肉不笑道:“你們慢聊,我出去走走。”
所有人:“……”
清涼山,雖名爲“清涼”二字,但事實上,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好地方,一條長長的山道,由就地取材的青紫兩色石頭鋪就而成,磬簫門派下山接阿羽他們的弟子方音說,踩着這青色的石頭叫做“平步青雲”,踩着這紫色的石頭叫做“紫氣東來”。他們六人跟在方音身後,一會兒“平步青雲”,一會兒“紫氣東來”,等到走到磬簫門處於半山的“葉休殿”的時候,全部人馬顯然已經飛黃騰達了。
聽方音說,他們門主王如煙今日有事外出,恰巧不在山上,因此只能由他們的掌殿王潮嬰,來負責接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