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矇矇亮,明錦燃就殺到了季昭的院子,美其名曰晨練。

    他想着要是這小子表現出一丁點兒不滿,就找個理由跟他打一架,藉機給他臉上再添點傷。就算是他生氣,也得憋着。這撐死只能算切磋誤傷而已,怎麼也不能拿這個來挑他的錯處吧。

    他倒是沒想到季昭已經在院子裏晨練了。

    季昭本身就習慣早起,也知道明錦燃對自己不滿意。

    待明錦燃說要切磋的時候,他就知道,多半是藉機給自己下馬威。

    一開始明錦樹只是試探,卻沒想到季昭對付自己四兩撥千斤的樣子,看起來頗爲輕鬆。他便收了輕敵之心,招招狠辣,想逼他使出真本事。

    兩人打得酣暢淋漓,最終還是明錦燃落了下成。

    “多謝大哥承讓!”

    “誰是你大哥!”

    明錦燃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裏倒是對他有所改觀,這身手,自家妹妹肯定不是對手,之前多半也是讓着她哄她開心。如此看來,這三皇子並不是傳言中那般廢物。

    “我要去錦樹的小廚房給她煮雙皮奶,大哥要不要來一份?”季昭只當沒聽見,“不喝我怕她不習慣。”

    明錦燃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本來明錦燃以爲雙皮奶就是牛奶或者羊奶這些東西熱一熱,沒想到季昭竟然做出了花。

    眼前陌生的甜品,奶香四溢,點綴了時下當地最新鮮的水果,確實讓人食慾大增。

    這算是又捱揍又哄睡還要爲自家妹妹洗手作羹湯?如今皇子們求娶媳婦要犧牲這麼大嗎?

    季昭自然不能只做明錦樹那一份。雖然昨天上門帶的禮,明家二老和明錦燃看起來都很是滿意,也擋不住他想持續狂刷好感。

    不只是爲了明錦樹,他深知海防府和皇家的維繫,不能一直用質子。

    明錦燃讓人送去了父母的院子,特別強調了是三皇子親手做的。

    他本該親自去,但是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留在這裏防狼。就不信他好意思給自家妹妹再整個早安吻什麼的。

    明錦燃着實想多了,這兩個人都清醒的狀態下也就親近了兩次而已,季昭甚至連媳婦兒的手都沒有拉到過。

    明夫人對這雙皮奶極爲滿意,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明白是怎麼做出來的,早膳結束便想問問這製作方法。

    “他是跟餘夫人學的,母親若是喜歡,回頭我跟她討幾張甜品方子來。”

    明錦樹當下有些後悔自己沒跟着餘夫人學幾樣甜品。

    “餘夫人?可是你信上說的那位定北將軍府的夫人?”

    “是!”

    “這海上來的外邦總是有些新奇的甜品來,我自認爲見過的不少。你來信說甜品新奇,我當是你誇張了,現在看來倒是我沒見識了。這東西甜而不膩,比外邦那些徒有虛表只齁甜黏膩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明夫人自是知道那是人家生財的方子。

    “餘夫人畢竟是開門做生意的,莫叫人家爲難。”

    “錦樹從小不喜甜食,倒是對餘夫人做的甜品念念不忘。所以來之前我特意去拜訪了餘夫人,學了幾樣簡單的,倒是可以教教府上的甜品師。”

    季昭適時地插了話。

    明夫人着實沒想到三皇子能爲自家女兒做到這種地步,當下笑沒了眼睛。

    季昭的話雖是這麼說,明夫人也不能讓當朝皇子去教下人,便親自下廚房跟他學。

    明錦樹說不清心裏在想什麼,就覺得餘夫人給自己做了那麼多甜品,她都沒覺得美暈了。現下看着廚房裏耐心教明夫人做甜品的季昭,倒是有些暈乎乎的,像是浮在雲端,全身上下都寫着,舒暢。

    明錦燃今日休沐,同明錦樹一起坐在小廚房外的院子裏,現下看着她這不值錢的樣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偏偏又不能說什麼。

    他總不能說三皇子這廝看起來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其實處處心機,把自家妹妹拿捏的死死的。

    現在看來,自家母親也被忽悠的挺開心的。

    “錦樹小時候就這麼皮?”

    明夫人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

    明錦燃和明錦樹都豎起了耳朵。

    “在宮中就是個小霸王!後來成了京都的小霸王!”

    明錦樹本想聽聽他能說自己什麼壞話,都做好了回嘴的準備。沒成想這人倒是正兒八經的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有很多她自己都已經忘記了。橫豎自家母親愛聽,隨他去吧!

    西泠客棧。

    鹿門月這些天被看的死死的,只能在客棧的房間活動。

    還好這間套房的臥室是個落地窗,外間還帶了一個湖景露臺,竟是每個時辰的西子湖都光影變幻,景色不同,喝喝茶,看看雜書,賞賞美景,時間過的飛快,倒也不算無聊。

    還有那位餘先生時不時來找自己下棋。

    圍棋這東西對她來說一直不算個愛好,她只懂個皮毛,頗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一開始是不想拂了這位餘先生的興致,沒想到後來竟是玩出了樂趣。

    圍棋是餘亦年幼時候打發時間用的,現在用來哄鹿門月再合適不過。

    父母常年出征,偌大的將軍府,他就靠左手跟右手下棋來哄自己開心,專挑有趣的棋法走。

    年幼時候不懂,到後來父母戰死沙場,他才知道,自己哄自己開心的前提是,人生還有念想。

    求學鹿門本是爲征戰北疆做準備,島上不知歲月,唯一的念頭就是平定北疆。

    出島之前,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心,沒成想出了學院便在這杭州府遇到了他的小姑娘,不知怎麼的就生了拐回家的心思,再後來爲了推拒聖上安排的親事,半是哄騙半是威脅的把人娶回了家。

    畢竟一個落魄孤女,能嫁進將軍府,至少能保證衣食無憂。

    他私心想着這樣自己在將軍府就算是有了一個牽掛,或許就不會那麼容易死。

    許是老天垂憐,他着實沒想到她還爲自己生了孩子。

    他鬆了口氣,若是自己真的死了,她也有了兒子傍身。至少將軍府是她的後盾,至少能安穩度過後半生。

    就算是自己給她的補償。

    後來他故作涼薄,刻意不去維繫這份感情,是怕自己萬一戰死沙場,母子倆徒留傷感。若真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親不進。

    現下北疆大定,他也算是功成身退,這才翻出了心底的那個小姑娘。本以爲回來就能順理成章,再續前緣,真到了夫人跟前,倒是露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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