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綽聽了這話,起身抱了幾把刀來,細細研究。只是看的再仔細,這些東西在他眼裏也沒什麼大的區別。

    餘何棲的手摸住了刀柄彎向刀身的內側的地方,有一塊細小的凸起。待翻轉過來,果然有個印刻的標記,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在這裏!”

    梁綽手指糙的多,摸了半天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便拿起手中的刀,湊近了窗子,纔在相同的位置找到了。

    他驚喜道:“小公子,還真有!”

    兩人將剩下的都看過了,這批兵器果然都有這個記號。

    “先回大帳,將這個記號拓下來傳信回去。北疆這邊別聲張,你知我知!”

    餘亦說完站了起來,拎着一把刀回了大帳。

    梁綽也拎了一把跟了上去,心道小公子果然不像他們這種滿腦子只會打仗的莽夫。

    大帳守衛森嚴,全都是將軍府的親衛,除去餘何棲和梁綽,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老軍醫直接住在偏帳裏,喫食也是特製的,容不得旁人插手。

    這還是餘亦受傷之後,祝安第一次進了大帳。

    之前不管用什麼方式都沒辦法進來,慢慢的軍營裏對她和將軍的猜測便多了起來,也無人再去信她和將軍心意相通,回京就入將軍府的鬼話。

    飯擺在了主賬偏廳,距離餘亦的房間略遠。

    她似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擔心,頻頻朝裏看,卻也沒說什麼,滿目隱忍之意。

    餘何棲心下不屑,只覺得京都的戲班子都沒她這麼能演。

    “祝副將請坐!”

    餘何棲的面上倒是沒表現出來什麼,只看了一眼前人便移開了眼,帶着梁綽率先坐了下來。

    這祝安雖然常年征戰北疆,倒是保養的不錯,在一衆糙漢子裏可以算是洗眼睛的存在。

    祝安沒想到小公子會邀請自己在大帳一起用餐,但是並沒有把將軍的那一份留出來,愣了一瞬只能道了謝。待坐下了,卻仍是不死心。

    “將軍那一份,一會兒我重新做。”

    餘何棲沒應聲,只動了筷子。

    “這道炒羊肉,有些老了。父親怕是喫不得。”

    “這道燒千里風,不夠清口!父親怕是也喫不得!”

    “烤羊腿?火候沒把握好。父親怕是更喫不得!”

    “這個……也喫不得。”

    “這個……算了。”

    梁綽看着自家小公子將祝安做的一桌子菜說了個什麼也不是,心下有些懷疑自己的口味。他真覺得還行,但又覺得小公子說的很有道理。

    餘何棲放下筷子,抿了一口羊乳,皺了皺眉頭,擡起了頭,極爲認真的對祝安道:“祝副將,羊乳羶味太濃,不宜入口。”

    梁綽眼瞅着祝安臉上的表情逐漸崩裂,他突然明瞭。小公子,是故意的吧?這張臉好真誠,彷彿不知道自己的這張嘴有多毒。

    祝安沒想到他這麼直白,穩住了臉上的表情,好半天才艱難道:“委屈小公子了,北疆不比京都……”

    “我沒關係,我不挑,只是父親喫這些不行。這樣,待喫完了去廚房,我親自做。”

    餘何棲臉上的表情更真誠了,單純就是一個爲父操心的孝子。

    祝安無法反駁,以爲他只是因爲沒什麼掌勺經驗纔將話說的這麼大。

    三人心不在焉的吃了一頓飯。

    餘何棲心道雖然不好喫,但還是得給人家一點兒面子。這樣,一會兒纔好打臉。

    小公子下廚房的消息在軍營傳的飛快,只是軍營井然有序,無人敢聚衆看熱鬧,只能豎起了耳朵。

    餘何棲本來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爲了哄碧山開心,倒是跟着鹿門月學了不少甜品,後來又開始學做菜。

    深信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

    他來北疆之前就有所準備,現下做一道孜然羊肉,再來一道燒千里耳,倒也算是信手拈來。

    軍營的廚子大開眼界,只聞這味兒就知道小公子手藝不差。

    最後又做了兩份雙皮奶。

    北疆沒有什麼時令水果,他沒做點綴,但是奶香四溢,確實是同尋常的羊乳不大一樣。

    餘何棲留了一份先給了等在一旁的祝安。

    “算是答謝祝副將,準備午膳辛苦了。”

    祝安心下鬆了口氣,道了謝,看來自己這示好算是有些成效。

    “這燒千里耳還需要一些時間,祝副將先坐下嚐嚐,可以給我提些意見。”

    餘何棲就像是個虛心請教的晚輩。

    這雙皮奶入口即化,祝安雙眼一亮。

    “甚好!這是哪裏的做法,如此新奇。”

    “我一開始也覺得新奇。這是我母親教的,算是她能做的最簡單的一種。若是她想做甜品,怕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帶重樣的,後來我也就習慣了。”

    餘何棲一臉淡然。

    “哦,還有這家常菜,也都是我來北疆之前纏着跟她學來的,從色香味兒來看,怕是不及她的五分之一。”

    殺人誅心!梁綽腦子裏就這四個大字。

    祝安手裏的勺子頓住了,“將軍夫人果真淑人君子。”

    “確實。祝副將慢用,我這燒千里耳好了,這就能給父親送去。梁綽!”

    餘何棲說完便站了起來,怕祝安臉上的表情維持的太過於辛苦。

    梁綽忙應了一聲,拿了食盒來。

    將軍夫人淑人君子,賢良淑德,廚藝高超的消息在軍營傳的飛快。

    高門大院的貴婦人,能做到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種程度,實屬少見,都嘆將軍有福,有口福。

    待餘何棲兩人進了主帳,梁綽才忍不住道:“小公子,這,這不會是給咱倆開小竈的吧?”

    “你要給我變個爹出來吃了也行!”

    餘何棲灌了一杯茶,有些憤憤。

    “跑的倒是快,也不管會不會後院失火!”

    “這火不都讓您給滅了,這事兒要真換成將軍,除了拒之門外還真沒旁的辦法。您看祝副將的表情,估摸着您往後在這北疆大營能安生了。”

    梁綽擺了飯,搓了搓手,心想着還好那會兒沒喫飽。

    祝副將本就做了兩人份,給將軍和小公子,怕是沒想到小公子直接就帶着他,還順帶反手邀請了祝安,把她這頓心意給幹掉了。

    梁綽雖然平日裏在軍營偶爾也能跟着自家將軍蹭上小竈,但是也沒喫過這麼香軟的羊肉和鮮美的千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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