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一片寂靜。

    風順着破碎的窗戶涌進來,輕輕地拂過那道黑影和窗簾,人影像是被潮水推動一樣,來回地撞在窗簾上。

    在那道深色人影的脖頸處,有一條很淺淡的黑影,像是一條長蛇纏繞在那裏,尾巴則一直蔓延到樓上。

    第三位死者。

    克恩立刻反應過來,轉頭掃視在場的所有人,觀察他們各異的表情。

    大多都是詫異和驚恐的表情,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茫然,其中上尾小姐的茫然最盛,好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發生了什麼。

    剛剛,上尾小姐就坐在落地窗前。

    在場的一個人都沒少,屍體的脖子上有繩子機關,那說明兇手肯定提前把屍體放上去了,在上尾小姐獨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時候,她大概率不是獨自一人,上面有一位屍體在陪着她。

    可能是陪她靜靜地欣賞夜景,也可能是靜靜欣賞她。

    在他觀察其他人的表情時,工藤新一鎮定地走過去,伸手把窗簾拉開。

    一個穿着白色裙子、散着漆黑長髮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白色的長裙是半身裙,下面有一截光潔的小腿和乾淨白皙的腳露出來,她低垂着頭,手中捧着一束野薔薇,脖頸上繫着一條很粗的麻繩。

    隨着窗簾被拉開、和風的吹動,她輕輕地向室內蕩了幾下,長髮和裙襬都晃動起來,有種隨時擡頭看過來的恐怖感。

    工藤新一擡頭,認真觀察這個完整的人形物體。

    現在不需要把它放下來、確認呼吸和脈搏,所有人就都可以確定,它肯定是一具單純的人形物體了。

    克恩走過去,也仰頭觀察了一下,在垂散下來的漆黑長髮中看到了半張紅潤得像是害羞的臉頰。

    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張臉上的眼睛還在睜着,直直地往下方看來。

    但凡有人站在窗前,只要一擡頭,就能隨時和這位小姐進行對視,一點也不陽間。

    “……別對視了。”克恩擡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讓對方停止和屍體對視的動作,“機關在樓上,要去查看一下嗎?”

    他又轉頭,簡單地向其他人宣佈一件非常明顯的事,“這位小姐已經死亡了。”

    自己看出來、和聽到別人的確定宣佈,感受是不一樣的。

    短髮男在座位上原地反覆起仰了一下,才哆哆嗦嗦道:“那,那個是……”

    沒錯,就是你們那個一直在叢林裏、還沒回來的同伴。

    現在看來,估計早回來了,就是沒人發現。

    ……那叢林裏就只有一個人類零件了,還蠻孤獨的,不知道晚上會不會拍着皮球來找人一起聊天談心。

    工藤優作站起來,“我和副機長先生去樓上看看吧,先把這位小姐放下來。”

    在他和副機長先生往樓上走的時候,其他人也互相對視了幾眼,紛紛站起來,看起來好像是打算一起行動的樣子。

    克恩禮貌提醒其他的原住民,“各位還是先坐下吧,可以冷靜冷靜、或者繼續喫飯,不要離開餐桌。”

    “這裏可能還留下兇手的一些東西,暫時不要過來。”

    他伸手,摸了一下那截小腿,摸到了有些僵硬的觸感。

    “已經出現屍僵反應了。”

    起碼去世了三個小時。

    工藤新一吐出了一口氣,“她的脖子上有很多抓痕。”

    說明失去意識前,她有過劇烈的掙扎,拼命地撓過脖子上的繩子,不過沒有成功。

    那條麻繩晃動了起來,上方傳來了工藤優作的聲音,“找到機關了,我先把它鬆開。”

    克恩立刻擡手扶住屍體,在麻繩鬆下來的瞬間,他和工藤新一一起把屍體托住、緩慢地放在地方。

    屍體的致命傷是在脖頸,這位小姐的臉龐紅潤,和正常上吊死亡的臉色慘白不同,大概率不是被上吊自鯊、而是被勒死。

    想要驗證死者是上吊、還是被勒死,有個很簡單直接的辦法,那就是看後頸。

    如果是上吊,那屍體的後頸不會有什麼痕跡。

    但如果是被勒死,屍體的後頸就會有一個交叉狀的勒痕。

    克恩把這位小姐的頭髮捋起來,向她的後頸看去,看到了一個交叉狀的痕跡。

    “是被勒死的。”工藤新一也低頭看去,然後輕吐出一口氣。

    有確定性證據了。

    “嗯,”克恩簡單地應了一聲,回頭向餐桌看去,“你覺得兇手是誰?”

    餐桌處,衆人也一齊地看着這邊。

    長髮男的怒氣不再、直接憋成了蒼白的臉色,短髮男更加坐立不安,看起來想立刻起來換個位置、遠離長髮男,八柳先生則緊皺着眉頭、臉色格外不好看,不過不太像是被嚇的,剩下的兩位女士則驚慌地握住了手、在瑟瑟發抖。

    截至目前,已經發生了三起兇殺案。

    ……如果加上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的富家子弟,就是四起命案。

    一起是割掉了人類的零件、掛在高樹上,一起是被鋒利物品捅死的杏子小姐,一起是被勒死懸掛的這位小姐。

    除了找不到大屍體的那位疤痕先生和不知所蹤的富家子弟,剩下的兩起案件都有一個共同點:屍體上有野薔薇。

    克恩伸手,試着把屍體手裏的野薔薇拿出來,然後發現屍體握得太緊了,他只能掰開屍體的手指,才能把那束花拿出來。

    “野薔薇的花語是什麼?”工藤新一回憶了一下,不確定地道,“懺悔?”

    “懺悔。”克恩確定,他打量了一下手裏的那束花,又遞給旁邊的工藤新一,“很新鮮的野薔薇。”

    他又拽住那根麻繩,把它扯掉,再次觀察了一下這位小姐的脖頸處。

    她白皙的脖子上有幾條深淺不一的勒痕,痕跡都很細,絕對不是麻繩留下的,而是更細的東西。

    能留下幾條痕跡,說明兇手試了幾次才把這位小姐勒死,是力氣不夠、還是故意折磨?

    “這些痕跡……”工藤新一同樣注意到了,他思考了一下,“檢查一下其他人的手?”

    克恩搖了搖頭,轉而抓住這位小姐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指甲,“行兇前,在手上墊些東西就行了,估計不會查出什麼。”

    她的指甲有些崩斷,裏面有一些抓撓人體皮膚留下的痕跡,但是她的脖子處同樣有抓撓的痕跡,很可能是抓勒住自己的那條繩子時留下的。

    這個時候也只能用蠢辦法了,哪怕知道兇手身上應該不會有這些痕跡,也要先排查一下,不然萬一兇手真的疏忽了、身上有這些痕跡,他們卻沒有檢查,那就更蠢了。

    克恩嘆了一口氣:“先檢查一下其他人的手上有沒有勒痕、身上有沒有抓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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