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混亂的動靜傳來,是追逐聲。

    克恩聽到了‘別跑!’、‘站住!’之類的聲音,也聽見了周圍人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他往外看了一眼。

    警長先生皺着臉拉開門,只探頭打量一眼就呆住了。

    門一開,外面的吵鬧聲音更傾瀉了進來,克恩能從聲音大概還原出外面雞飛狗跳的場面。

    他平靜嘆氣,隨手伸手揉了一把烏丸蓮耶的頭,“把你們帶上船的那批傢伙被發現了。”

    不可能是這次兇殺桉的真正凶手,那個傢伙明顯是專業的,是不會弄出這種大動靜的。

    警長先生小跑回來,緊張地低聲道:“他們摁住了一個持刀的古怪男人,您要不要看看?”

    “那應該就是兇手了。”克恩先下定論,他順手把沾了血的手帕塞給警長先生,對方也無比自然而然地順手把手帕塞進自己口袋裏。

    羅斯柴爾德夫人她們也站了起來。

    克恩對她們點了點頭,快步走出房門。

    外面果然是一片狼藉,很多人的臉上都帶有恐慌的神色,不遠處,兩個穿着制服的傢伙坐在一個人的身上,正在強硬地把那個人手裏的刀奪下來。

    一個穿制服的人匆匆跑過來,臉色不太好看地彙報,“船上有古怪的人、沒有在乘客名單裏的人,不止那一個,還有好幾個,其他幾個都跑掉了!”

    “都持刀嗎?”警長先生皺着臉問。

    “不知道,”那名警方人員匆匆搖頭,他磕巴了幾下,繼續彙報,“儲酒室,儲酒室裏發現了屍體!”

    “很多很多的屍體,七八個,都是小孩子的!

    !”

    他惶恐道:“怎麼辦,警長?!”

    警長先生臉色立刻變成調色盤,他下意識向克恩看來,也叫道:“七八個小孩子的屍體,偵探先生!”

    他臉上的調色盤也洗乾淨了,變成了慘白,看起來隨時可能會暈厥過去。

    “我聽到了,”克恩把目光投向周圍惶恐的圍觀羣衆,同時說廢話回覆警長,“那事情有些嚴重了。”

    周圍的圍觀人羣幾乎都是特色很明顯的歐洲人,在一羣歐洲人堆裏出現一個亞洲人,那名亞洲人就是非常顯眼的存在了。

    克恩的視線落在那名顯眼的存在上。

    對方黑髮黑眼,身體看起來有些粗狂,身上的西裝也稍微有點緊,那張臉是非常明顯的日式臉,只是在鼻子臉頰之類的地方化了一點妝、做了僞裝。

    僞裝很明顯,明顯到克恩一眼看出來了。

    那個人夾雜在人羣之中,站得遠遠的,也在用視線打量這邊,他和克恩對視了一眼。

    他周圍的其他人都有些驚慌地看警方人員奪刀,只有他若無其事地毫無反應,在四處打量。

    克恩沉默着打出六個點。

    不會吧……不會是兇手重返命桉現場吧……

    也不是不行,這裏畢竟是船上,也不能跑太遠。

    他說服自己,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那個被制服的傢伙。

    那個傢伙也是個典型的日式人,有着一口爛牙,正在吱哩哇啦地狂飆日語髒話。

    英式的警方人員聽不懂日語,但能聽懂語氣,於是毫不猶豫地揮拳,重重地給了那個傢伙幾下,目標是臉。

    那個傢伙的滔滔不絕中斷,也不再吐髒話了,轉而吐出一口帶點白色的紅東西。

    那口爛牙變成了一口有些殘缺的爛牙。

    克恩再次移開視線,去看那名惶恐的警方人員和更惶恐、已經幻視到自己帽子飛飛的警長先生,“請問是在哪裏發現的那羣傢伙,儲酒室附近?”

    “不是不是,”那名警方人員搖頭,“是在普通乘客的房裏,他們把一個房間裏的乘客……自己住了進去,我們搜查的時候聞到了奇怪的味道,就覈對他們的姓名證件。

    “開門的那個傢伙說證件在房間,結果他扭頭就從窗戶跑了!”

    “那個傢伙會英語,其他幾個人應該都只會日語,請放心,我們已經找船員去抓他們了。”那名警方人員一邊解釋,一邊屢次瞥向警長先生、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把這事告訴無關人。

    警長先生沒制止,他就繼續解釋,“搜查的時候我們分成兩批,儲酒室是另外一批檢查人員發現的,他們按照指示查儲存東西的房間,我們查可疑人員。”

    “指示就是這位先生下的,”警長先生道,又連忙介紹,“他是位偵探。”

    那名警方人員立刻肅然起敬,“原來是偵探先生!”

    警長先生沒管他,快速搖偵探求救,“偵探先生,這怎麼辦,七八個孩子!”

    那是七八個孩子嗎?不,那是起碼七八個家庭。

    但凡有某個孩子的家世好一點,那他就別想當警方人員了,其他人也別想幹了,都拍拍屁股回家吧。

    兇手連擄七八個孩子,他們這些警方人員卻都沒發現,這就是嚴重的失職。

    同樣失職的還有船員!

    “先別急,警長先生,”克恩安撫道,他走流程詢問,“他們的死因是什麼?大概死亡多久了?”

    “在儲酒室的話,是在酒桶裏嗎?桶裏有酒嗎?”

    這些問題,都是警方人員和偵探第一時間關注的問題。

    那名警方人員立刻回覆,“可能是藥物或窒息,都在空酒桶裏,裏面沒有血跡!”

    “具體的死亡原因不太清楚,”他爲難道,“我們都,呃,都不太願意詳細查看……”

    “而且裏面都是酒味,就算有臭味,只要不是太濃烈,也根本聞不出來,不確定它們有沒有味道。”

    “還有,”那名警方人員想了想,遲疑地補充,“有幾個孩子的衣服很奇怪,是和服。”

    連死亡時間都無法確定,警長先生更加絕望,又勉強振作起來,他試探性地看向克恩,“您要去儲酒室看看屍體的情況嗎?”

    好歹弄明白他們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羅斯柴爾德夫人慢步走過來,只聽到一個話尾巴,她下意識抓住重點,疑惑地重複,“儲酒室的屍體?”

    “等會兒一起去看看吧,現在先請船員幫忙把剩下的那些人都儘快抓起來,不然其他乘客會有危險,”克恩提醒,“對了,這批人不可能是憑空出現在船上,船員裏可能有他們的內應。”

    交代完畢,克恩轉了一下視線,在回頭看羅斯柴爾德夫人的時候掃了一眼剛剛那位兇手那邊,對方還混在人羣裏,悄摸摸地蹲守觀察命桉現場的異常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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