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街瘋人院。

    負責人擦着汗在追逐一位突然登門的客人,“工藤先生,工藤先生!”

    他氣喘吁吁,又壓低音量,“我們瘋人院是不用強烈藥物的,現在無防備地走在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

    工藤優作回頭瞥他,用幽默詼諧的口吻反問,“那也就是說,這裏隨時都可能再次發生瘋人院病人潛逃事件?”

    瘋人院病人潛逃,是兩天前發生的一件意外事故。

    當時工藤優作正在研究一張故人留下的紙條,試圖破解上面的迷題,得知了這則變故便立刻趕了過來。

    負責人的語氣持續變弱,“這……這……”

    “按理說不應該的,”他開始支支吾吾,“所有的圍牆都加固加刺了,只有大門可以出去,但大門有保安看管,沒保安的時候會緊關着。”

    他又重複之前的話,表示自己匪夷所思的情緒,“按理說、按理說不應該啊。”

    “按理說不應該,”工藤優作挑眉,他從兜裏夾出來一張紙條,隨意地晃了晃,“但是,這裏是‘奇蹟’存在過的地方。”

    “這裏是白沙街,所以無論發生什麼,都很正常。”

    他邁步往前走,又轉頭確認,“三天前,院長因爲下暴雨夜宿在辦公室,並且一直睡着,睡得很好?”

    “是的是的,”負責人臉色微變,明顯想起了‘白沙街福利院院長連續死亡’的恐怖傳聞,立刻強調,“院長還活着!”

    工藤優作笑了笑,他伸手,慢慢地推了一下眼鏡,“原來如此。”

    語氣過於微妙,負責人小心地看了他幾眼,乖巧地閉上嘴巴。

    現在輪到工藤優作主導了,他禮貌道:“我可以獨自看看嗎,負責人先生?”

    負責人更加小心翼翼,“不好意思,工藤先生……”

    “話說,那位琴酒先生好像還沒有落網對吧?”工藤優作打斷負責人先生,突然道,“我推測,以他的能力,現在過得大概還算不錯。”

    “平日裏可以悠閒地去劇院看芭蕾舞,還可以,”他溫和地微笑着,頓了頓,才道:“資助一些福利機構,比如福利院、養老院,又或者瘋人院,對吧?”

    白沙街福利院是由組織資助纔沒在一次又一次的院長死亡事件中倒塌的,在‘預言’期限結束後,福利院轉爲瘋人院,還是繼續由組織給予支持。

    那麼問題來了,在組織七零八碎的現在,白沙街福利院是誰在資助呢?

    負責人臉色難看地躊躇了一會兒,無奈低頭,“……好的,如果您獨自參觀完畢,請聯繫我。”

    成功遣返小攝像頭烏鴉後,工藤優作神定氣閒地在白沙街瘋人院裏轉了一會兒,挑選了一條長走廊進入。

    這條走廊很長,走廊的盡頭是兩條岔路口。

    工藤優作在岔路口停下,他用視線打量兩邊,重點打量走廊的下半部分。

    走廊是粉刷牆,顯然不能一直原模原樣地堅挺一百多年,所以經過了維修,維修儘量維持了走廊的原樣,但還是多多少少地留下了痕跡。

    特別是,維修過的地方和沒維修的地方對比之後,痕跡更加明顯。

    工藤優作的視線在右方走廊深處,那裏有塊底部的牆面是深色的。

    他走過去,在微深的牆前半蹲下去,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隻小噴壺。

    噴壺裏是透明的特製液體,工藤優作摁着噴壺,在那塊深色的上方噴灑了一些。

    一道漆黑的字跡慢慢浮現出來:【你走錯路了。】

    工藤優作低頭看着那些逐漸清晰起來的字跡,他笑着挑了挑眉。

    終於找到了,指路的熒光字跡。

    他移動噴壺,往下又噴灑了一些液體,陸續有字跡浮現:

    【是要放棄,打算繞近路回去了嗎?】

    【我可以理解。】

    這幾行字有一條很明顯的信息:‘我很失望’。

    看着那些像是印刷體一樣的字體,工藤優作無聲地笑了笑:不愧是克恩·波本,把握人心的技巧實在是太熟練了。

    哪怕寫下這些‘指引步驟’的時候,他才五六歲。

    ……也可能,這些話不只是對那些孩子說的。

    從現在回顧過去,工藤優作可以得出必然會有一個個孩子看到字跡,並咬牙自己‘拯救’自己的結論。

    但從過去眺望現在,就連所謂的‘新的受害者’是否會出現,都是充滿不確定性的。

    發生命案後,白沙街福利院很可能會維持不住虛僞的慈善外皮,只能換地址,換僞裝,去另一個地方禍害一方。

    就算留下,也頂多有兩三個新受害者看到這些指引,接連的命案絕對會讓白沙街福利院就地倒閉。

    在這種情況下,還留下字跡,那這些字跡究竟是在對自己說的,還是對可能存在的後來者說的呢?

    工藤優作移動手臂,往旁邊移了一些。

    這塊深色的牆壁是梯形,可以分爲一個正方形和一個長方形的梯形,那塊長方形要比正方形矮一半,大概只有兩行字跡的高度。

    他在長方形區域噴灑了一些特製液體,同時又側了一下首,繼續自己剛剛的想法。

    不管在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克恩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後來者說,又或者是不確定報復院長行動的結果,所以提前留下自己在世間最後的痕跡。

    但在離開白沙街福利院沒多久,這些字跡僅剩的作用就只有‘指引受害者復仇’這一條用途了。

    因爲,白沙街福利院是有‘神の預言’存在的,預言這場院長連續死亡案件會持續到第三十二起,直到第三十二代復仇者逃出來,纔可以結束。

    暫且不提克恩對‘神の預言’持有的強烈反對態度……工藤優作不需要文質彬彬地詢問對方,閉着眼睛都能推測出如果自己真的一本正經地說出這幾個字,不需要說太多,只需要說這幾個字,就絕對會被記仇。

    會被斷斷續續記個幾百年的那種記仇。

    咳。

    工藤優作以拳抵住鼻端下方,掩飾性地低咳了一聲,去看那塊又浮現出字跡的長方形:【每個人都是命中註定要死的,或自然死亡,或意外去世,或遭遇命中註定的殺害,您或許並不是那位‘命中註定者’。】

    這是一行很有意思的留言。

    工藤優作挑眉,進行翻譯:既然選擇放棄,那就說明你不是我的同類,不是我選中的人,只是一個意外窺視到了我和那位真正天選者交流的誤入者。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