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彤眼睛紅腫,黑眼圈嚴重,顯然昨夜也沒怎麼睡。

    她今天一早,在姨媽的陪伴下去給夏志新選墓地,安排葬禮之事去了,是以現在纔來醫院。

    “夏叔叔墓地選好了?”沈寒御低聲問。

    “選好了,就在我母親墓地旁邊。”

    夏思彤說着,看了眼桑淺淺,“她怎麼在這裏?”

    沈寒御抿脣,“昨夜她幫忙做了發佈會的ppt。”

    發佈會大獲成功,夏思彤也從手機上看到了,她沒想到那ppt竟會是桑淺淺完成的。

    夏思彤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桑淺淺,她昨夜,竟是整晚都跟寒御哥在一起嗎?

    他倆說話的聲音雖輕,但桑淺淺的睡眠很淺,聽得說話聲,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她揉揉眼,“思彤,你來了。”

    夏思彤輕聲說,“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只給寒御哥買了飯。”

    桑淺淺忙道,“沒關係,我也該回去了。”

    她收拾好東西,拿手機叫了輛出租車,便打算離開。

    沈寒御起身:“我送你。”

    他送她到樓下,車還沒有來,兩人站在路邊等車。

    沈寒御的語氣說不出是責怪還是什麼,“爲何不早點回去?”

    明明生着病,昨夜還熬了一整夜。

    “我走了,沈叔叔這兒不就沒人守着了?”桑淺淺是真的不放心。

    沈寒御漆黑的眸看着她兩秒,移開視線,沒說話。

    ......

    桑淺淺回家才發現,哥哥還在虞山島沒回來。

    有心想跟他打電話問龍興大廈管委會的事,想了想,還是決定等他回家,當面再問。

    桑淺淺本就身體不舒服,實在熬不住,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直到院裏傳來汽車引擎聲,她才驚醒,匆匆奔出去時,發現是父親的車。

    桑鵬程昨天出差去外省考察一個醫療項目,這會兒剛從機場到家。

    管家鍾叔正在從後備箱拿行李,但桑鵬程並沒有下車的意思。

    桑淺淺追過去,“爸,你要去哪兒?”

    “去醫院,看看你沈叔叔。”桑鵬程已然知道沈紹豐和夏志新出事的消息。

    桑淺淺忙拉開車門,“我也去。”

    桑鵬程點頭。

    他還不知道桑淺淺昨晚胃疼差點暈倒,後來又在醫院熬了一整夜的事,否則怎麼也不會答應的。

    “爸,你看了沈家那場發佈會沒有?”桑淺淺問。

    “看了,沈紹豐雖然出了事,但他有個好兒子。假以時日,沈寒御前景不可限量。”

    桑鵬程略感慨,“這場發佈會從ppt主題構思到沈寒御的表現,都堪稱完美。”

    桑淺淺聽到父親表揚自己做的ppt,心裏多少有點小開心。

    她猶豫了下,“爸,他們發佈會是在龍興大廈舉辦的,你和哥哥,認識這個大廈的負責人嗎?”

    “當然認識。”

    桑鵬程說,“龍興大廈隸屬於龍興地產,他們原來的老總龍建明和我算是朋友,不過他身體不好,現在那攤子事,交給他兒子龍俊哲了。”

    他說着,似想起什麼,“你哥跟龍俊哲,關係還不錯。今年你十八歲生日宴,龍俊哲還來過,你忘了?”

    桑淺淺呆了呆,好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龍俊哲和哥哥關係不錯,那哥哥若是讓對方故意借場地問題爲難沈紹豐,可謂輕而易舉。

    如果場地問題,是哥哥有意爲難,那麼車禍呢,車禍,和哥哥有沒有關係?

    她正自心神不寧之際,桑鵬程的電話突然響起,是祕書鞠緯打來的。

    鞠緯不知說了什麼,桑鵬程的臉色已然驟變。

    “爸,怎麼了?”桑淺淺也跟着緊張起來,她從未見過父親這般模樣。

    “沈紹豐醒了。”

    桑鵬程的臉色異樣沉重,“他向警方提交了一份視頻,同時傳給了媒體。”

    視頻是夏志新生命垂危之際,讓沈紹豐幫忙錄下的。

    他說車子的剎車有問題,疑似被人動了手腳。

    他在視頻中指證桑明朗,說這場車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我從來沒得罪誰,只跟桑明朗有過沖突。桑明朗一直想要我們的專利技術,只有他纔有害死我和紹豐的動機!”

    視頻裏,夏志新滿臉是血,聲音發顫,每說幾個字,口鼻就涌出鮮血。

    然而,他卻堅持說完了他想要說的話,才閉上眼睛。

    這場車禍,警方原本斷定是場交通事故:夏志新超速併線,爲躲避側後方來車,猛打方向盤,導致墜橋。

    事故全責,在夏志新違規駕駛。

    但有了這個視頻,此案立刻從普通的交通肇事案,升級爲謀殺案。

    沈紹豐或許是擔心桑家給警方施壓,竟提前向媒體曝光了視頻。

    這個視頻是夏志新最後的遺言,傷者臨死前親口指證,內容過於慘烈,又涉及桑家,一經媒體公佈,便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輿情沸騰。

    所有的矛頭,全都指向桑家,不到四十分鐘,桑家股票便暴跌不止,市值蒸發近百億。

    剛鞠緯的電話,便是彙報此事。

    ......

    桑淺淺跟着桑鵬程快步來到沈紹豐的病房時,韋清華紅着眼正從裏頭出來。

    一見桑鵬程,他的神色立刻變了。

    韋清華不知桑淺淺是誰,但,桑鵬程不知多少次登上財經雜誌,他怎可能不認識。

    他死死盯着桑鵬程,憤怒出聲:“桑鵬程,你仗着家大業大,這樣仗勢欺人爲非作歹,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桑鵬程淡淡道,“敢問桑某怎麼仗勢欺人爲非作歹了?”

    “你還好意思問!跟我們合作不成,得不到我們的芯片技術,竟然策劃這場車禍,想要殺人滅口,奪取我們的專利!”

    韋清華咬牙切齒,恨恨道,“桑鵬程,等着吧,法律會制裁你和你兒子的!”

    桑鵬程沉了臉色,“沈紹豐是不是醒了?我親自問他。”

    病房的門開了,沈寒御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口,身後是眼睛哭得通紅的夏思彤。

    “我爸不想見你,具體情況,你還是回去問問桑明朗。”

    沈寒御眸中滿是血絲,一字字冷聲道,“此事,我們定會追責到底。”

    他的聲音冰冷,眼神也冰冷,看着桑鵬程時,滿含厭惡憎恨。

    這目光如此熟悉,一如當初,在明城高中時,他看着桑淺淺的眼神,但那時,至少沒有恨。

    桑淺淺渾身的血液,彷彿被一點點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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