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曉霜徵得她哥同意後,當天下午,就飛到了明城。

    下了飛機她連公司都沒去,直接去了桑明朗住的那間簡陋的房子。

    敲了很久的門,裏頭也沒人應。

    從黃昏等到夜色深沉,桑明朗也沒有回來。

    猶豫了很久,阮曉霜還是給桑淺淺打了電話。

    “你一直在那等我哥?”

    桑淺淺這個驚訝,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那個,曉霜姐,其實我哥他,他......”

    有心想告訴阮曉霜真相,又怕她哥跟她沒完,想了想,還是道:“曉霜姐,你等着,我讓我哥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桑淺淺看了眼她哥,語氣有幾分複雜,“曉霜姐從下午四點,一直等你到現在,還在等。你給她回個電話吧,她應該是有事找你。”

    現在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桑明朗神色淡漠,“她能有什麼事找我?讓她走吧,就說我沒空。”

    桑淺淺被氣到無語,“打個電話的功夫,你也沒空?”

    桑明朗將那盤草莓塞回她手裏,輕飄飄地說了句“當然,我忙着呢”,轉身徑自上樓去了。

    桑淺淺:“......”

    真要被她哥氣得吐血。

    只能給阮曉霜打了個電話,找了個託辭,含糊過去。

    那頭,桑鵬程終於結束了對沈寒御漫長的“盤問”,回頭瞥了眼落地玻璃窗外,花園鞦韆架上桑淺淺隱隱約約的身影,含笑道:“淺淺一直在等你,快去吧。”

    桑淺淺其實並不是在等沈寒御,而是被她哥氣得不行,出來吹吹風的。

    她哥也真是夠可以的,怎麼就能對阮曉霜這麼絕情。

    就算曾經的戀人鬧掰了,做個朋友不可以麼,他竟然連個電話都懶得回。

    也着實是無情得可以了。

    心裏正默默吐槽着她哥,擡眼就看見身形俊朗挺拔的男人,緩步朝着她走過來。

    他站在鞦韆架前,居高臨下地,低頭看着她。

    對上他漆黑深沉的眸,桑淺淺彎了彎脣,“我爸問完話啦?”

    沈寒御“嗯”了一聲,目光仍是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女孩梨渦淺笑,水眸盈盈地仰着小臉,帶了幾分由衷的讚歎,“寒御,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還挺厲害的——你都不知道,當初我們剛來粵城,我爸和我哥,有多恨你。”

    桑鵬程恨的,是沈寒御拒絕自己寶貝女兒的表白,還害得女兒白白捱了一刀,差點丟命。

    桑明朗不止是恨這些,更恨好端端的桑家宏遠集團,就因爲沈寒御,不得不徹底消失,一切都要從頭來過。

    “那時候晚上我們一家人喫飯,偶爾趕上電視上播Phoenix公司的新聞,我爸臉色立馬就會沉下去,我哥乾脆氣得飯也不吃了,黑着臉起身就走。”

    桑淺淺想起那時舊事,心情有點五味雜陳,“那時我哥發脾氣,我都不敢說話的。好在後來很多事都挺順利的,我心裏才稍稍好過一點。”

    沈寒御重複她最後四個字,似不解,“好過一點?”

    “是啊,你以爲,我說服我爸來粵城,沒有壓力麼。”

    桑淺淺歪着腦袋,“宏遠集團名下那麼大的產業,說賣就賣,桑家多少年的基業說放棄就放棄,雖然那時我的初衷,是希望桑家能平安,可,心裏真的對我爸我哥挺歉疚的。”

    那時桑明朗憋着一口氣,執意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桑家的永嘉醫療發展起來。

    但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所有的資源,關係網都要重建。

    公司從成立到壯大,這中間那條漫長的路,他們不得不再次走一遍,箇中艱辛,可想而知。

    所以她在學校,才拼了命的學習,七年本碩連讀的醫學課程,她四年多就修完了。

    頭兩年還只是一門心思攻專業課程,後兩年除了專業課,還要臨牀實習,忙得昏天黑地,日以繼夜。

    是真的苦,真的累,累得人隨時隨地都要散架,無論何時何地閉上眼就能睡過去那種。

    現在想來,桑淺淺都不知道自己那時怎麼熬過來的。

    “你不知道,那時我有個特殊技能,每次從學校坐地鐵去實習的醫院,一上車,我站着都能睡着,可一到站,我立馬就醒了。”

    桑淺淺含笑道,“現在怎麼都不行了,回粵城後試過兩次,老是坐過站。”

    沈寒御目光微深,“爲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桑淺淺認真道:“想早點回來,多陪陪我爸。他工作太辛苦,那時身體也不太好。還有我哥,工作起來恨不能玩命,喫住恨不得都在公司,我在家,他多少還能收斂一點。”

    桑淺淺每次回國來看望他們,是真的忍不住心疼。

    沒法幫他們做什麼,只能將所有的心思投入到學業上,想要早一點回粵城來陪他們。

    起碼她在家的時候,這個家裏,平日總還有些歡聲笑語,不至於過分冷清,死氣沉沉。

    夜晚的風吹過來,拂起女孩的長髮和衣裙,她身上清淺的甜香,也跟着一併落入他的呼吸間。

    沈寒御突然就很想吻她。

    爲他們這錯過的五年,各自喫過的那些苦,爲他們終究又重逢,相遇相愛的今天。

    他這麼想,也便這麼做了,手指輕擡起女孩的下頜,低頭,就要吻下去。

    桑淺淺慌亂,手指捂住他的脣,“別,我爸和你爸在屋裏,隔着玻璃能看見的......”

    “有花樹擋着,看不清。”

    低沉寵溺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溫熱的呼吸像是極輕的羽毛掠過耳邊敏感的肌膚,桑淺淺渾身都顫了顫,還是極力保持着理智,“不要。看不清,那還不是多少能看見,我們.......唔......”

    她的手腕突然被男人有力地攥住,移到一邊,然後下一刻,脣被堵住了。

    所有來不及說出的話,變作細碎的嗚咽,隨風飄散在這深暗靜謐的夜色裏。

    ......

    客廳裏,沈紹豐和桑鵬程聊得投入,倒也沒空留意外頭。

    “我看了下你們公司的產業佈局,在好些城市都設了分公司,建了醫院,唯獨明城沒有。”

    沈紹豐很有些歉然,懇切道,“桑總何不在明城設立分公司,進一步擴大業務?”

    明城周邊的省市,綜合潛力還是很大的。

    桑家放棄這塊市場,沈紹豐當然知道,是因爲過去桑家和沈家的那些糾葛,但現在,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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