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

    桑淺淺才慢慢站起來,眼睛紅腫地出了停車場。

    阮承死了,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卻沒想到,她和沈寒御會變成如今這樣。

    她她失魂落魄地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着,沈寒御說的那些話,在腦海中反覆地出現。

    忍不住又想流淚。

    她沒有注意到,路邊,一輛黑色的車,始終悄無聲息,隔着不太遠的距離跟着她。

    直到她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到,她到了所住的小院外,下車進小院。

    那輛車,才調頭離開。

    桑淺淺穿過院子,走上臺階,還沒進屋。

    手機鈴聲響起,竟是薛主任打來的電話。

    “我來京城出差,還想說明天去看看你呢。喫晚飯沒?沒喫的話,找個地方聚聚?”

    聽到桑淺淺的聲音,薛主任百感交集。

    他晚上剛到京城,就直接趕去醫院,沒想到撲了個空,桑淺淺竟是,真的醒了。

    桑淺淺打車趕到薛主任所在的飯店時,他連菜都點好了。

    一見面,薛主任就看出她情緒有點不對勁,“這人都醒了,該高興纔是,怎麼眼睛這麼紅,哭過了?”

    薛主任和桑淺淺的父親差不多大年紀,對她向來照顧有加,是長輩,也是師友,又隨和親切。

    可一些不能和父親說的話,卻能和薛主任說。

    “我喜歡的人,他說不喜歡我。”

    桑淺淺故作輕鬆地說,“實在沒忍住,就哭了。”

    “誰這麼有眼無珠?連淺淺都不喜歡?”

    薛主任虛虛地一拍桌子,做義憤填膺狀,“他是想上天呢?上天都找不到咱們淺淺這樣仙女般的姑娘!”

    饒是桑淺淺心裏難過得不行,可還是被薛主任給逗笑了。

    她招呼服務員,拿了瓶紅酒過來,這纔回答薛主任的問題:“那人您也見過。不是他的問題,他很好,是我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

    薛主任試圖攔住,“你不是不喝酒嗎?以前科室聚餐,我就沒見你喝過。”

    “紅酒沒事,還能美容呢。”

    桑淺淺說,“而且我都多長時間沒見您了,喝點酒也算慶祝我劫後重生。”

    薛主任略一遲疑,沒堅持,“那行吧,你悠着點。”

    他又回到方纔那個話題,“你剛說的人,不會是沈總吧?我早就猜到,你和他的關係不一般。不過,他說不喜歡你,那不可能吧?估計是氣話。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也沒吵架,但他可能確實在生我的氣。”

    桑淺淺注意到薛主任話裏的重點,好奇道,“話說,您跟他也不怎麼熟啊,爲啥不信他不喜歡我呢?”

    “我只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

    薛主任一副“我是過來人我有啥看不明白”的表情,“就那會兒你昏迷時,沈總守在你身邊哀莫大於心死的那模樣,要是大夫跟他說,用他的命能換你的命,我怕他也會立刻答應。”

    桑淺淺當日昏迷不醒時,薛主任曾來京城探望過她兩次。

    那會兒桑淺淺莫名失蹤,幾個月都下落全無,薛主任誤以爲她已經出事了。

    直到在網上看到謝時安要成婚的消息,看到媒體發出的那張謝時安和新娘的婚紗照,新娘的側臉像極了桑淺淺。

    薛主任試着聯繫了謝時安,問他新娘是不是桑淺淺時,謝時安沒有否認。

    薛主任這才知道,桑淺淺還活着。

    他數次撥打桑淺淺的手機,卻始終無法接通,後來再打謝時安的電話,謝時安竟也不接了。

    薛主任不死心,仍是時不時撥打桑淺淺的手機號,沒想到有一天,還真給他打通了。

    接電話的,卻是沈寒御,說桑淺淺中毒,昏迷不醒。

    薛主任大驚之下,立刻就趕到了京城。

    然後就看到了守在桑淺淺病牀前,神色異樣憔悴疲憊的沈寒御。

    薛主任從醫多年,看過無數因爲家人或摯愛之人去世的各種反應。

    可沒有哪一種,像沈寒御給他那麼大的觸動。

    眼睛裏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身上籠罩的,是一種死寂的氣息。

    何謂心如槁木,那大概就是吧。

    “我聽郭總說,是沈總送你去醫院的。”

    薛主任至今想起那一幕,都忍不住生出惻然之意,“他從你進醫院開始,就寸步不離。”

    桑淺淺好一會兒沒說話。

    她就說,自己隱約記得,昏迷那日,好像看到了沈寒御。

    原來竟不是自己的夢境或錯覺。

    她真是他送去醫院的。

    所以那日她瀕死至極,看到他發紅的眼,也是真的?

    “後來,我又去過一次,那時沈寒御已經不在了,病房裏守着的,是你爸和你哥哥。我看他們心情都挺沉重的,也沒好意思問沈總去哪兒了。”

    薛主任打量着桑淺淺,這個唏噓,“你說你自從來了京城,這都攤上的是什麼事。先是差點被醫院開除,然後是失蹤,再後來,又是昏迷不醒。這個地方跟你八字不合,要我說,你還是跟我走好了,別在京城呆了。”

    “您說話的語氣,怎麼跟我爸似的。”

    桑淺淺心情莫名好了許多,“我爸非讓我明早就回粵城去,還說讓我以後就呆在粵城,哪兒也別去。”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薛主任也樂了,“不過你最好別回粵城,還是去明城的好。明城分部如今都正式開業了,你去那兒工作,也免得和沈總分居兩地。”

    桑淺淺微怔,“明城分部?”

    “怎麼,這事沈總還沒跟你說?”

    薛主任微訝,不過很快就瞭然,“想來是你今天剛醒,沈總沒時間跟你說。”

    桑淺淺很是意外,“怎麼突然想着在明城開分部?”

    “倒也不是突然。聶院長其實一直想再開分部來着,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資金,也沒地兒。這不是遇上沈總,啥都給咱解決了,就開了。”

    “這事,跟寒御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忘了上次聶院長爲你的事專門來京城?”

    薛主任說,“沈總爲了謝聶院長替你解決問題,在明城給了咱們醫院一塊地,資金方面也給了很大支持。”

    桑淺淺愈發糊塗了,“聶院長來京城,不是您幫我求的情嗎?”

    “我哪兒有那麼大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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