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甄珠小姐不見了。”

    唐伯川在電話裏的聲音,沒了一貫的冷靜,罕見的急促。

    沈寒御臉色微冷,“什麼時候的事?”

    唐伯川愧疚難當:“七個小時前。”

    七個小時前,沈寒御在回國的飛機上,唐伯川沒能聯繫上沈寒御,只能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結果竟愣是連甄珠的人影都沒找到。

    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半點蹤跡,根本無處可尋。

    沈寒御眉眼間戾氣涌現,然而目光掠過桑淺淺,又將那些情緒極快地壓了下去。

    七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一個人從京城飛到國外了。

    當初選定唐伯川看護甄珠,就是看中了唐伯川的頭腦清楚,沉着冷靜,豈料這纔多久,竟是捅出了這麼大個簍子。

    唐伯川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沈寒御的迴應。

    電話那頭的死寂,像是無邊的帶了尖針的網,穿越電波,將唐伯川死死地裹緊,他握着手機的掌心裏,沁出涼涔涔的汗意。

    “機場的所有出境旅客信息我們都查了,沒有甄珠小姐,她肯定還在國內,但很可能已經不在京城了。”

    唐伯川有些艱難地繼續說下去,“甄珠小姐不見的時候,她身上只穿了件.睡衣,連手機都沒有帶,沈總,我擔心她會出事.”

    沈寒御淡淡道:“我一會兒過來。”

    當着桑淺淺,他無意多跟唐伯川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桑淺淺望着他:“誰的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唐伯川惹了點麻煩,得我去處理下。”

    沈寒御沒隱瞞,波瀾不驚地位桑淺淺夾菜,“你先好好喫飯。”

    桑淺淺曾與唐伯川見過面,對這個人印象還挺不錯,尤其身上那份與年齡不相匹配的沉穩,令她印象深刻。

    這樣的人,若非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應該不會在沈寒御在沈寒御剛回國就打來電話。

    她善解人意地說,“寒御,你有事你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寒御注視着她,勾脣笑了,那笑容裏有幾許無奈,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寵溺與溫柔。

    桑淺淺有點懵,“你笑什麼?”

    “笑你是個傻丫頭。”

    沈寒御眉梢挑了挑,“我是你老公,不用我管你,你想讓誰管你?”

    桑淺淺:“.”

    她撇了撇嘴,“你不要轉移話題,我是怕你耽擱了正事。”

    沈寒御正色道:“陪老婆喫飯就是最大的正事。”

    “可唐伯川那邊.”

    “陪你喫完飯再去也來得及。”

    沈寒御神色自若地替桑淺淺盛了碗湯,“剛不是還說這湯好喝,你的湯給我了,我給你再盛一碗。”

    桑淺淺只能乖乖地繼續喫飯喝湯。

    直到這頓飯喫完,沈寒御又送她回了小院,桑淺淺剛要下車,沈寒御拉住了她。

    光線昏暗的車裏,二人目光相對,呼吸交錯。

    桑淺淺幾乎以爲她會又一次被鋪天蓋地的吻淹沒,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然而沈寒御只是輕輕替她捋了捋耳邊散落的髮絲,柔聲道:“抱歉,今晚怕是又不能陪你了,別等我,早點睡。”

    桑淺淺:“.”

    我都準備好了,你卻給我來這個?

    她又氣又好笑,突然伸手勾住沈寒御的脖頸,格外主動又難得霸道地堵住他的脣,重重親了一口。

    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桑淺淺已然笑着推門下車,跑進了小院。

    在門口,她回身,望向沈寒御,燈光映着女孩的明眸皓齒,還有臉上調皮的笑意。

    “答應我的事沒做到,這是對你的懲罰。”

    沈寒御忍不住擡手撫了撫脣,她剛親得莽撞,牙齒磕到了他的脣,然而他卻並不覺痛意,只覺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惋惜這懲罰未免太少了些。

    隔着車窗,沈寒御目送着桑淺淺快步走進屋內的身影,眼底異樣柔和。

    只是,當桑淺淺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那柔和也盡皆收斂,只有凜冽的寒意。

    莊園裏,沈寒御面無表情地聽着唐伯川彙報甄珠失蹤的經過,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一幀幀翻看着監控記錄。

    唐伯川說完,客廳裏是漫長的沉默。

    沈寒御盯着電腦,神色愈發肅然冰冷。

    唐伯川垂手立在一旁,滿臉愧色,心底如油煎,只覺無地自容。

    這麼些年,他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錯,可是在甄珠這裏,卻因爲一念之仁,栽了個大跟頭,毀了半生英明。

    從上次沈寒御來過之後,甄珠很是安靜了些天,不吵不鬧,不裝病,不自傷,也不亂砸東西了。

    然而卻也沒了多少精氣神,一副生無可戀百無聊賴的模樣。

    所以當她主動來找唐伯川,說她想喫某個品牌店的蛋糕時,唐伯川沒有拒絕,派人去給她買了來。

    她讓人將午飯送到陽臺,一個人自斟自飲,喫完飯,又吃了蛋糕,說要去午睡一會兒。

    然而沒多久,唐伯川就被她的呻吟聲驚動,大步奔進房裏時,就看到只穿了件睡裙的甄珠,臉蛋和露在外面的肌膚,全都起了大片緋紅的疹子。

    她似乎很是難受,連呼吸都困難,抓住唐伯川的手,要他救救她,說她這次真的不是假裝的,這蛋糕裏好像有花生醬,而她對花生過敏。

    唐伯川立刻去叫了大夫,大夫說,可能是嚴重的過敏,莊園裏急救設施有限,必須要送往醫院救治。

    唐伯川來不及多想,抓了件厚厚的大衣裹好甄珠,抱她下樓,開車送她去醫院。

    誰能想到,醫院還沒到,半路上,甄珠就在唐伯川的眼皮底下,活生生消失了

    “是我辜負了沈總和甄總的信任,等找回甄珠小姐。”

    唐伯川眼中愧色愈發濃重,低聲說,“我會引咎辭職,離開京城。若甄珠小姐出了什麼意外,我也絕不會推卸責任,我.我會一命換一命.”

    “放心,你沒這個機會。”

    沈寒御語氣淡淡地打斷唐伯川的話,摁下鼠標,將一張監控畫面極限放大,仔細看了良久,終於緩緩站起身來。

    “備車,去接人。”

    唐伯川渾身一凜,簡直不敢置信,這就找到了嗎?

    他下意識想問什麼,可沈寒御已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唐伯川不敢耽擱,飛快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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