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公司,沈寒御徑自去了甄以平的辦公室。

    甄以平正低聲跟祕書囑咐什麼,見沈寒御進來,揮了揮手,讓祕書先出去了。

    “坐下說話。”

    甄以平指了指椅子,示意沈寒御坐下,“合同那事,那邊態度已經很明朗,昨晚又給我打過電話,後續對接應該會很順利。”

    沈寒御頷首,“順利就行。”

    甄以平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打量着沈寒御,似感嘆,又似讚賞,“有時你的行事,着實挺出乎我意外的。”

    以爲沈寒御是再沉穩不過的人,可一旦遇到事,卻往往能出以非常手段,險之又險,卻偏偏又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好比這次,他和沈寒御親自出國去見一個極爲重要的客戶,談的是一筆涉及數千億的大單子。

    本來合同都已經簽了,已然到了最後蓋章的環節,誰知主管副總的車輛被砸,裝有合同的文件包不慎被盜。

    鉅額合同簽訂過程中發生這種變故,本來就夠不可思議了,對方公司老總更讓人不可思議。

    此人是極爲虔誠的教徒,凡事都信天主,堅信該變故是神的啓示,執意不願再與甄家集團合作。

    甄以平和沈寒御不得不改簽了回國的航班,在國外多滯留了一天,就爲了解決此事。

    他們親自去拜訪對方老總,以誠相待,不惜讓利,試圖說服對方再度簽約,然而根本於事無補。

    本以爲事情再沒有可挽回的餘地,豈料沈寒御劍走偏鋒,晚上去找了負責合同的主管副總。

    他甚至拿到了對方的手機通話記錄,發現國內有人和這名副總通過電話,且有大量資金往來,於是用了點手段,愣是讓這副總汗流浹背馬不停蹄地連夜跑去找老總“報喜”,說合同失而復得,合作可行。

    “你是怎麼斷定那名副總有蹊蹺的?”

    甄以平喜歡喝茶,辦公桌上放了一套極精緻的紫檀茶具。

    此時紫砂壺裏的水已然沸了,水汽蒸騰,煙霧嫋嫋升起。

    甄以平一邊爲沈寒御倒了杯茶,一邊心悅誠服地請教。

    其實當時甄以平也懷疑過,大白天車輛被砸,車湊巧還停在一個沒有監控的地方,湊巧裝着合同的文件包就被偷了。

    但那副總惶然不安,欲要引咎辭職,事後對甄以平再三道歉,痛悔有加的模樣,都是那麼情真意切,完全不像演的。

    再加上警方出具的調查,以至於甄以平心裏的懷疑也淡了下來。

    當時他的考慮,是以爲這副總沒有故意丟失合同的動機,畢竟這合同簽了,對這位副總有利無弊。

    豈料,這人還真就是故意的,還是被人刻意唆使如此的。

    “我也不敢斷定,只是覺得有點巧,更重要的,”

    茶是最上等的茶葉沏成,餘香悠長,沈寒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纔不緊不慢地說,“我答應淺淺早點回來,實在不想在國外耽擱時間,所以就查了查那人,不想還真查出了問題。”

    甄以平這個意外,提茶壺的動作都頓了頓,隨即朗聲笑了。

    “看來我還得感謝淺淺,不然,這事沒那麼快解決。”

    甄以平笑着又給沈寒御添了些茶,欣慰之餘,又有幾分感觸。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自己這個外甥,對桑淺淺着實是用情至深,一如他母親當年對沈紹豐。

    好在而今,他們已然結爲夫妻,只要平平穩穩地走下去,未來會是一眼可見的幸福。

    沈寒御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緩聲道:“舅舅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甄以平慢慢地品着茶,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肅然。

    “甄家集團,容不得害羣之馬,便是我想給他機會,也不可能。”

    隔着茶水氤氳的熱氣,甄以平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他,我還以爲,會是克敬。”

    徐克敬是集團執行副總裁,曾是甄以平一手提拔培養的人物,也是被甄以平當做執行總裁培養的頭號預備人物。

    然而沈寒御空降甄家集團,坐穩了執行總裁的位子,徐克敬一度頗有微詞,且這次出差,原定也是讓徐克敬隨同甄以平去的,只是甄以平最後還是帶了沈寒御。

    是以,當沈寒御說所謂的合同意外被盜,是集團內部有人從中作梗,甄以平第一個就想到了徐克敬。

    直到沈寒御將證據與通話錄音擺在他面前,他才發現是另有其人,不可置信,卻不得不信。

    門外就在此時,傳來敲門聲,一道聲音傳來:“董事長,是我。”

    沈寒御欲要起身,卻被甄以平叫住,“你留下,集團任何事,你都沒必要回避。”

    沈寒御只得重新坐下,甄以平這才讓外頭的人進來。

    門被推開,一名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目光轉過沈寒御,落在甄以平身上,點頭致意:“董事長,沈總。”

    來人,竟是集團監事會主席甄崇明。

    甄以平恍若未聞地喝了口茶,並沒有應聲。

    沈寒御更是連一個餘光,都沒有給甄崇明。

    甄崇明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謹慎道:“董事長,不知道叫我來有什麼事?”

    甄以平不輕不重地放下茶杯,瓷碗與桌面相碰的清脆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格外刺耳,帶來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崇明,你和我都姓甄,你算是跟着我父親一路成長過來的人,當年我父親拿你當親兒子,我也一直拿你當兄弟。”

    甄以平面如冰霜,言辭俱厲,“你爲何要跟甄家過不去?”

    甄崇明露出喫驚的神色,“我對甄家的忠心,董事長該最清楚,這麼多年我一直把集團的事當做自己的事,怎會跟甄家過不去?”

    “還要狡辯?你跟國外那副總的通話記錄,要不要我現在就放給你聽?”

    甄以平眼中閃過怒色,“不惜許給別人一個億的好處,想要壞了集團幾千億的合同,甄崇明,你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盤!”

    甄崇明猛地僵住,臉上的神情如走馬燈般變幻莫測,陣青陣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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